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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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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5月8日,就是母親節了,想爲母親寫一點文字的想法由來已久,只是不敢提筆,提起筆來又不敢落筆。三年了。母親,你雖然與我分開了三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清明節就在眼前,母親,你就在我的夢裏。之所以我的夢裏有你,是因爲清明節我們將又一次重逢。

母親的散文隨筆

又一個清明節快到了,這是母親的第三個清明節,這是我第三次清明節回家。要在以前,每年我都是春節回家,回家去看母親。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每年清明節回家,家裏是看不到母親的,只有到墓地,去看母親的墳。看着母親的墳一點點変舊,我的身體也一點點変舊。

母親出殯的前一個晚上,下起了雪,似乎所有的山川都爲之慟哭,爲之戴孝。記得我們這裏,上一次下雪是1985年3月,時隔28年,那次母親送我上學,到離家30里路的詩禮中學。可這次不一樣了,這次我送母親遠行,走一條去天堂的路。“媽媽,你一路走好,請你一定記得回家的路”。我也是多心了,母親怎麼會撇下我們不管呢。

母親,你一定要回來看我,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跟你說。每次給你打電話,你都會嘮叨個沒完:“又十天沒打電話回來了;又六天沒打電話回來了;又三天沒打電話回來了;又一天沒打電話回來了”。母親,我真想天天給你打電話,你能聽清我說話嗎?真希望時間能倒流,回到跟母親在電話裏簡單問候、聊天的時日。一直以來,不管大事小情或是姊妹兄弟之間,無論有什麼事,比如借錢,借其它東西,又給點什麼的,我都會在電話裏一一給母親說,說了後,總覺得很輕鬆很輕鬆,現在不一樣了,母親走了,拿起電話,總覺得空蕩蕩的,似有無處訴說的壓抑感。

母親,你去哪裏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是跟我玩捉迷藏嗎?這種遊戲,外婆也跟你玩過。記得每到清明節,母親,你回孃家去看外婆的墳,還不到家,遇到你孃家的親人你就哭,幾個阿舅怕你暈倒,不讓你去看你的母親的墳,可你還是去了。那時我很小,只能拽住你的衣襟,看你大把大把的抹淚。清明的雨總是突然地來,又突然地收起,像極了一個小孩。一個正在失去母愛的小孩,天這麼的冷,又裹夾着雨,我該往哪裏躲,要在以前,母親,你是我遮風避雨的港灣啊!

母親的墳頭爬出青草的時候,就是你醒來的時候;墓旁的紅花開了的時候,就是我來看你的時候。這一塊紅花地,母親,你摘過的。現在,是不是你也變成一朵紅花了,可不知道哪一朵。紅紅的紅花全開成一個樣,是故意想讓我認不出你,不,在這塊紅花地,我只記憶你年輕美麗的部分,我只記憶你善良,慈祥的部分,其他的部分我也珍藏着,直到,直到我的記憶喪失。

你出事的那天,我給你打過電話,你說“唉,媽老了,快撐不起這副骨架了”。這是你在放牛的路上,2013年11月22日,我給你打的電話,真沒想到啊,這個電話,競成了我與母親最後的一次通話。天快要黑了,電話是二哥打來的:“母親在放牛山上跌倒,人事不知”。這是一個晴天霹靂,頭嗡的`一聲,瞬間的短路,差點自己忘了自己,神情恍惚中趕緊聯繫120急救,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家離縣城130多公里地。凌晨4點多才送到縣醫院,這是母親第一次來縣醫院,這是母親第二次來縣城。我沒有想過,母親也沒有想過吧,第二次來縣城居然是用擔架擡進來的。在此之前,我還在盤算着,把母親連哄帶騙接進城來。

母親不慎跌倒,造成右顳頂硬膜下血腫。母親躺在病牀上,除了大口大口的呼吸,其他的就只有母親頭頂上電腦屏幕了。一道道無規則的曲線,彷彿似在證明,母親曲折苦難的一生:上坡下坎,爬山涉水,起早貪黑,披星戴月。今天,2013年12月1日,算算在醫院呆的時間也是八九不離十了。看着母親從危重中一天天好起來,我的心情也一天天好起來:“媽媽,祝你早日康復”。天有不測風雲,2013年12月4日,母親病情突然加重,又重新進入昏迷,家屬轉院治療。12月5日,我拉着母親,妻子去往市醫院。沒想到啊,這一送,我是在陪母親走一條不歸路,在陪母親走一條去往天堂的路。

2013年12月6日下午3點,母親進了手術室,4點25分手術結束,可是,母親再也沒有醒來過。每天,在重症監護室,我只有祈禱:媽媽,你是堅強的,一定要醒過來,兒女們都等着你。每天4點30分至5點30分,也許,在普通人眼裏,這僅僅只是一段時間,而在特定的環境裏,這段平常的時間,可以超越一切,可以忘我,可以不平凡。他(她)和他(她)們,就這樣,輕輕地喊着親人的名字,爸爸或者媽媽,又輕輕地呼喚,兒子的或者女兒的名字。可以這樣說吧,所有的死神,都在這裏復活,糾纏,與生者進行着一場生死較量。有的生命在此凝固,又有的生命在此延續。

終於熬到探視時間了,心一陣一陣地絞痛,手也微微有點顫抖。今天2013年12月10日,農曆十一月初八,媽媽已進入重症監護室5天了,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每天的4點30分至5點30分,這是我一天中唯一能見到母親的時間。每天,希望總是從5點30分開始,又在5點30分破碎。看着母親在病痛中折磨,真希望找一把刀子,把這段時間砍掉,砍掉了,母親就不會疼了。又或者說,把我換到病牀上,母親在一旁看我,不,這樣母親會更痛苦的。第九天了,總是盼望着奇蹟能夠降臨,盼望着醫生能夠來電話,又怕醫生打來電話。整天在矛盾中煎熬,又在煎熬中等待。“媽媽,你是堅強的,快醒來吧,我們都等着你”

這一天,這一時,這一分,這一秒,2013年12月15日凌晨1點20分,媽媽的心臟停止了跳動,這一刻,似乎所有的空氣都已凝固,我的血液也在凝固,神情恍惚。我明明知道這一天終歸要來,我終歸也要走這一條路,可我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暫且想象,是母親假裝睡着了。母親,你就睡吧,累了一輩子,也該好好歇歇了。

十一

母親走了,母親不要我了,母親帶着她的牽掛,走了。她最牽掛的大女兒回來了,也沒能睜開眼睛說上一句兩句,她最牽掛的小兒子沒來,在家裏看守偌大的家,偌大的一個家,母親撒手不管了。人生就是這樣,活着巴生曳死,苦啊累一輩子,說放手就這麼放手了。母親,是不是好受多了,但願天堂裏沒有疾病和苦難,母親結束了自己的痛苦,我的痛苦呢?

十二

母親下葬,蓋上土,我抓起一把一把的土往母親的墓穴運,一把土,千斤重。母親,你不會冷的,我給你鋪上土,其實,我是在給你添加棉被。這是個冬天,還下着雪,母親,你一定要注意身體,認得加被添衣。母親下葬後,我們兄妹齊刷刷跪在墳前,道士先生開始隔魂。一根紅線,一根藍線相互拴着,紅線代表陽,藍線代表陰,道士先生提着一把長刀,嘴裏唸叨:“一刀斬斷陰陽線,從此陰陽兩相隔”,這淚啊,怎麼就控制不住了。母親,其實你從來就沒離開過我,是吧。你答應過我的,等你身體一好,出院就不再回老家了,要跟我一起住。母親,你忘了嗎?年紀大了,記不住了。雖然你忘了,我還是把你接回家了,只是,你沒有睡在牀上,我把你安放在你活着時經常磕頭的地方。這回,輪到我給你磕頭了,鏡框裏,你微笑着看着我,彷彿又在囑咐着什麼。母親,一輩子都把兒女掛在嘴邊。

十三

母親的遺物不多,舊的新的衣服,穿過的不有穿過的,試穿過又不捨得穿的衣服,都得統統整理出來,帶到母親的新家,然後一把火燒掉。衣服燒了,還有灰燼,太陽落山了,還有月亮和星星。母親沒了,還有什麼?有星星有月亮管什麼用,我只要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只有一個,而星星又那麼多,縱使是幾萬隻眼睛在眨,也不敵母親的一雙眼睛,來得澄澈,慈祥和安全

十四

母親的身份證,戶口冊,參合醫療本,這彷彿構成了母親的全部。沒有貴重金屬,就我的一張正規照片,是高一時候照的,母親把它夾在戶口冊的夾層裏。看到這一幕時,鼻子酸酸的,我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來。沒想到啊,母親對兒子的思念,全部堆放在這張照片裏。母親,我想你了,你也想我了嗎?想我了,就把我印在你記憶裏的照片,拿出來看看。這是你活着時做過的事情,現在,我將接過。母親,你別怪我,我沒能把你保存過的照片燒給你,這是你的私有財產,一筆寶貴的財富。我暫且把它收起保管了,我會時常拿出來看看,看看我自己,就像當年,你時常拿出來看我一樣,感受一聲嘆息或者微微的一絲笑意,我將重複,你曾經重複的動作,直至,頭髮蒼白,老眼昏花。

十五

母親,不管你走得有多遠,清明節這一天,我們都會相逢。我已提前三天就預定了班車票,母親,你也預定了嗎?在清明節這一天,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清明節。是全國人民的法定節假日。我坐着班車回來了,還特意,去了老姨媽家去看老姨媽,你的影子或多或少在姨媽身上反射,見到姨媽,就如同見到,母親你一樣親切。

十六

二哥早早地已在詩禮車站等我了,詩禮到老家還有三十公里地,我將乘坐二哥的兩輪摩托回家。二哥多喝了幾杯,他把回家的彎彎山路,變得更彎了,也更長了。我掛在二哥身後,心一顛一簸。這山路啊,灰頭土臉的,人也灰頭土臉。土坑比水坑還坑人,這灰土坑把我和二哥絆倒過兩次。我們的膝蓋是跪給母親的,瞧我多傷心喲,一路來,把膝蓋都給跪破了。媽媽,如果你看到,你肯定又心疼死我們了,並且,你心裏會這樣想着:悔當初就不該離開你們,獨自一個人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旅行。瞧你這麼自責,母親,爲了來看你,爲了在清明節這一天能與你重逢,這一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不知道曾經,你爲兒女承受過幾萬倍的疼痛。

十七

記得第一次離開家,離開母親,是上小學五年級,離家大概就8公里的中心完小住校,一星期回家一次。後來上初中,離家30多公里路程,那時的學校還沒有集體食堂,全部學生都得開小竈。我背上一週的伙食、柴火,行軍30多公里。這應該算是一次小小的長征路,這當中我哭過,不是哭給母親,是哭給自己弱小的心靈。母親總是抽空給我送伙食、柴火。

一天往返60多公里路。腳磨起血泡只有母親知道,只有,母親穿的鞋知道。母親,我回來了,你還在老家的那棵核桃樹下等我嗎?我將又一次走過你曾經走過的路。只是我改坐了兩輪摩托,兩輪摩托替我代步,走過,你曾經走過的路。

十八

上起高中,離家就更遠了。大概就50公里左右吧,每月回家一次,也就等於,每月能見到母親一次。上學的這段時日,每次與母親分開又見到母親,覺得母親都沒有多大變化。只是農村窮,母親爲錢愁的時候,多了一些,白髮也悄悄地白了一些。高中畢業後,算是我真正地離開家了。可我哪裏知道,我離母親越遠,母親就離傷痛越近;我離我的夢想越近,母親就離她的兒子越遠。往後的20多年裏,我每年春節回家,也就是說,我與母親每年相見一次。一次相見,最多十天,記得母親總是在我到家後的第二天,很小心地詢問我“什麼時候走”。我總是回答“看看吧”。我之所以這樣,只是不想給母親,在相聚的喜悅中,在這有限的幾個晚上,增加更多的失眠。在這一年的時間裏,母親都是在牽掛、思念裏失眠,熬過一個個夜晚,又熬過一個個白天。現在,輪到我失眠了,從清明節結束開始,又到下一個清明節結束。在我不斷的失眠中,想象母親20多年的失眠。如果這算是一種償債方式,我願用我的後半生來償還,可母親,你能收到我還你的債嗎?

十九

“二老,見字如面”。這是,大姐嫁到遠方後來信的開頭。母親不識字,父親也不識字,

信拿到手中,只能盼我歸來。“今天星期幾了”?母親會好多次問重複的問題,向同村的小孩。每當我星期六回家,讀信給母親、父親聽的時候,父親、母親像極了兩個,既懂事又聽話的好學生。我慢慢地讀,他們靜靜地聽,當聽到聽不懂的地方,母親就會重複追問,讓我把聽不懂的地方再讀一遍,解釋一遍。我儼然成了母親的老師,成了母親的翻譯官。母親已把大姐的信,當作,女兒唱給她聽的歌了。女兒唱,母親聽,母親一萬個願意。母親,這樣的日子,我多麼希望能夠再來,再重複。我也多麼希望你永遠是我的學生,只有這樣,我就能夠給母親讀信,就能看着母親,靜靜地,專心地聽我讀信時的樣子。

20xx-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