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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土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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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數次的在睡夢中醒來,醒來時的眼神迷離,就像一片落葉沉落在大山腳下的晨霧裏。我揉揉眼睛,想在迷霧中撕開一個缺口。站在缺口上,我看見了一個金黃色的世界,那裏有清澈的河水和飄着縷縷炊煙的古老房屋。她是一個古老的村莊。

黃土情散文

如果說金黃色的世界只是一個遙遠的夢,那我願意沉淪,沉淪在一片金黃色的回憶中。時常,我站在山崗上遙望着秋天,秋高氣爽,衰草粘天。低頭,我看見了厚實的的黃土,黃土淹沒了綠衣,青草也泛着可愛的顏色。遠望,一頭老黃牛拉着老舊的架子車,悠閒的走在山間小路上;田裏的麥子耷拉着頭,盪開了黃色的波浪。於是,我愕然,這是一個金黃色的世界。

也許,黃色應該屬於這塊土地,這是一片黃土孕育着的土地。我能記得鄉下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姿態,也能記得麻花溝裏總是聚集着全村的大小孩童。無疑,我深深的愛着黃土地上的一切。一株青草,一棵杏樹,甚至是一滴水都承載了我太多的回憶。

我記得,姚二爺家門前有一株老杏樹,老樹的年齡大了,粗壯的枝幹扭曲着伸向四周,濃密的樹冠就像一把撐開的大傘。酸酸甜甜的杏子每年都能壓彎了枝葉,惹的嘴饞的孩童夜不能寐。吃過午飯的鄉下人喜歡坐在樹下扯一段光景年歲,還有頑皮的孩童,總是喜歡跳躍在樹枝之間,就像歸了山的猴子。姚二爺眯着眼睛靠在樹幹上,嘴裏吧嗒吧嗒抽着難聞的旱菸。他發現了樹枝上的動靜,訓斥着孩童,也訓斥家長不管教孩子。並不是心疼老樹,他常說一棵老樹能有多脆,脆的是小樹的枝葉。

山坡上總會有父親的身影。他戴着一頂深藍色的解放帽,帽子已經褪了顏色,帽沿也歪斜着,就像耷拉着的牛舌頭。身上穿着一件老舊的中山裝,袖口已經破了,破了的袖口露出了更加破舊的毛衣。牧羊鏟是父親從不離手的物件,拿起了它,羊羣就能聽話,就像老師拿起了一把戒尺。父親是用腳步仗量山坡的人,他生在這個山溝裏,長在這個山溝裏。也許他不能夠知道山坡上每一棵草的名字,但是他清楚的記得哪株草夏天開花,哪株草秋天落果,他是一個牧羊人。他站在山崗上觀望着村莊,羊羣在不遠處觀望着父親。村莊裏的生命都在酣睡,就連老黃牛也懶得叫幾聲。樹上的葉子落了,楊樹林就像禿了頂的老漢,他不記得這片楊樹林的歲月短長,但是他能夠記得村莊裏發生的每一件事,甚至是一頭牲口的生老病死,這樁樁件件無一不牽動他的心懷

記憶中應當還有母親。母親坐在炕頭上一針一線納着她的鞋底,父親就用這鞋底走遍了村莊的邊邊角角。當時的年代電燈珍貴的就像夜明珠,母親捨不得幾毛錢的電費,一盞煤油燈就能夠陪她度過大半個夜晚。窗外有搖曳的樹枝,窗內有母親的`身影,還有煤油燈跳動的火焰。鄉下人喜歡穿布鞋,父親總說布鞋是莊稼人的寶,穿在腳上不臭,出了家門耐磨。鄉下的女人心靈手巧,做出來的布鞋賽過城裏人的皮鞋。母親無疑是鄉下女人中的佼佼者,她做的布鞋樣式好看,穿起來不擠腳,甚至有不少人來母親這裏取經,或者是央求着母親給她們剪幾雙好看的鞋樣。母親在燈光下細緻的穿引一針一線,她在手上一寸一寸的測量着村莊的每一塊土地。後來走過很多路,越過很多山,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鞋櫃裏那雙老布鞋。

我喜歡在午後窩在某一處草叢裏觀望秋天。草叢是我的窩,那裏有享受不盡的陽光,還有沐浴不完的清風,清風中還會有泥土的氣息和蒿草的芳香,我迷戀這個味道。陽光和清風是黃土地給我的恩賜,我不需要向誰張口索要,也不必擔心哪天它會消失無蹤。秋日的風有點涼,它拂過南山坡上的楊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樹的葉子已經老了,老了的樹葉總會生出豔麗的顏色,紅的黃的相間着,這顏色真能使人沉迷。也許不有幾日,它就要脫落了,黃土地纔是它最終的歸宿。還有麻雀,我總該關注我的小夥伴。它在樹枝上隨風搖曳,好像在爲我的造訪而得意。沒人記得它們什麼時候來,也沒人知道它們從哪裏來,自從來到這個村莊,它們就不曾有一刻的離開。這些鄉間的精靈從來都不會獨自行動,它們也有團隊,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嘰嘰喳喳的歌唱,村莊有了靈氣,楊樹林有了靈氣。

我要和黃土地在一起,她總能給我無盡的樂趣。小的時候,我跟娘在河灘裏撿柴禾,娘撿累了,靠在石頭上休息。我玩心大,閒不住,左顧右盼探尋着新事物,終於看見了崖上的鴿子窩。這是個對我有莫大誘惑力的新事物,我要爬上去,母親不肯,可我還是要爬上去。母親執拗不過我,從家裏取來了粗繩索,央求着父親下了崖。嫩乎乎的小鴿子放到我手裏的時候,我高興壞了,似乎擁有了整個世界。以後的歲月甜的就像吃了蜂蜜一般,我與鴿子們一起分享我的晚餐,一起坐在老樹下看日落,我甚至爲它們偷偷的折了二大爺家的穀穗,氣的二大爺咬牙切齒直罵娘。後來,鴿子翅膀硬了,可以飛的更遠了,可它們還是會隔三差五來看我,我的夥伴忘不了我,就像我忘不了它們。在這片土地上,我與蟲草爲舞,與鳥獸作伴,享受了一段至親至愛的時光。都說時光是一把磨刀石,能夠磨平一切,可是我的心中始終有一把刀,它深深的插在黃土地上,任憑時光消磨,都不能動搖它一分一毫。

可我終歸還是沒有和黃土地在一起。後來我長大了,離開了母親的懷抱,也離開了這片黃土地,在陌生的世界裏走走停停,尋尋覓覓,終究還是做了別人屋檐下的一株小草。似乎已經習慣了霓虹燈下的燈紅酒綠,見慣了柏油路上的熙熙攘攘。可是不在母親身邊的日子很空虛,看不見楊樹林的生活很無趣,我沒有一刻不在想念,青草、樹木、陽光、清風、還有我的小草窩……。終究,我還是會回去,肯定會回去,回到生我養我的黃土地。

不必故作堅強,也不需掩蓋什麼。我深深的愛着我的故鄉,還有那生長在黃土地上的村莊。累了回去看看,有淚就該對她哭訴。終究,我會沉淪在一片金黃色的世界中,黃土會掩埋我的骨,清風卻也帶不走我的魂,因爲我的靈魂早已融入這塊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