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拐炒菜的母親散文故事
今天，是個雨天。我剛進門，聽見廚房有炒菜的聲音，可眼前看到的是父親、外甥、女兒正坐那吃着飯，而且似乎已近尾聲。怎麼一邊在吃，一邊在炒菜？
廚房，燈不算暗，可我卻看不清什麼。
剛進門聽見的炒菜聲原來就是這樣。母親拄着拐，身子努力站着，但還是不穩，可鍋鏟正在炒鍋裏翻動。“怎麼還炒菜”，母親說：“我聽到車響，就把給你留的菜給你熱下，你自己熱下菜。”“好”，可我先去洗手的時候，母親準備離開的腳又停下了，依舊翻炒着。“我來”，“那你自己熱下，小心糊了。”
菜應該是特意留下的，乾土豆片燜雞。挺香的一個菜，我不出聲，鍋鏟觸碰着炒鍋，聲音好像並不刺耳。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炒菜、熱菜了，即使在母親摔了腳，行動不便的時候也是父親做飯，固然是因爲中午女兒要訓練，只有30分鐘的吃飯時間，我就帶着她在街上吃飯，送她到學校，我回家休息，可也有怕麻煩、想偷懶的原因。現在想想，讓人無地自容。
母親，年近古稀，依舊操勞。做飯、種菜、餵雞，還兼顧着早上喊小孩起牀、給孩子梳頭髮。她的生活總是那樣，忙碌卻看不到什麼明顯的活，幾十年如一日，從我記事起就那樣，我也習慣了，所以對她的辛勞雖然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但也沒有給她的生活以及心理送上半點慰藉，而且總覺得自己有了一些知識、有了一些閱歷，覺得她的認識都過時了，有時候還覺得她太過嘮叨，太過不相信我，所以更多的時候不理解她，甚至有時候對她的行爲報以呵責。尤其是在喊我們吃飯這件小事上，我也總是沒有理解她。雖然期間因爲別的事，我也理解了她，體味了她的不容易，並且努力讓她少了一些擔憂和煩惱，但還是沒有改變她的辛勞，她還是一如往日。
那天，回到家，看到她坐在那，給女兒說讓她早上自己梳頭髮，我還以爲女兒惹她生氣了，可一想，也不對啊，母親雖然因爲年紀大了，變得有些小氣，但不至於啊。我也沒有問，也沒有去看母親的神情。那一刻，她一定很失望、很痛心，因爲自己的'兒子沒有看到她的傷痛，後來想想，自己太自我了，總以自己的累爲藉口，逃避着太多自己該負的責任。在我放下女兒的東西的時候，母親再度說了讓女兒早上自己梳頭髮，說到自己上不了樓，我一下愣了，問“爲啥上不了樓？”這時候父親才說母親下午摔了一跤，我問了情況，當時幸好沒有責怪母親她們把養雞的圍欄裝得太高，幸好沒有！我問了母親痛得情況，母親說不太要緊，我也就信了，上樓開電腦、查資料、備課、睡覺，第二天依舊是中午帶女兒在外邊吃過飯之後回家休息，晚上很晚了才從單位回家。期間也問母親情況怎樣、有沒有買藥、要不要到醫院，也和三姐說過讓母親住院，可又料定母親不會去住院，就沒有再細問、細勸。
時間就那樣一天天過着，直到二姐發短信，我似乎才意識到母親的腳摔得有些嚴重，因爲她一直不能正常挪步。
送她就醫的時候，我說了父親，怨他知道中午要送母親去醫院，卻沒有做好準備，卻沒有想到自己又何嘗沒有做好準備。
母親用雙手努力扶着椅子，挪動着，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很痛，我扶着車，喊着父親，母親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直說自己來，那一刻，我也才意識到年過古稀的父親老了，真的老了。
送到醫院，母親努力支撐着身體下車，卻也只能在那站着，她沒有辦法自己挪步，我也沒有辦法背起她，也不敢試（後來二姐背起她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應該也能背起她，因爲她年近古稀了）。我努力扶着母親，艱難的走到大廳，坐在椅子上，感謝導醫員讓坐着的婦人拿開自己的包。我讓母親坐那，告訴她我去掛號，她還對我說：“一會你叔就來了，你先去學校，別遲到了。”我沒有答應，徑自去掛號。父親來了，我喊了他，父親也讓我先去學校，說他來掛號，我還是拒絕了。我把錢交給趕來的二姐的時候，母親和父親說要不了那麼多，我也沒有說什麼，只有二姐說了先拿着。
托熟人先把母親送到拍片室後，我離開了。再次瞭解到的情況是二姐給我說母親已經回家，腳沒有什麼大問題的時候，那會我的心才落了地，是啊！如果母親的腳出了大問題，那應該真的就出了大問題。
連續快半個月了，母親一直那樣，行動不便。每每問起，她都說，年紀大了，好得慢，也總說好了一些、腫脹消了一些、淤血散了的話。
廚房裏，母親走開了，我的心似乎不那樣揪着了，拄着拐炒菜的母親更讓我有了一份感動，但更多了許多自責，更不知道自己那似乎合理的工作首位的藉口在照顧年邁的雙親面前是不是顯得蒼白。
細細想想，自己也早過了而立，年近不惑，可我在面對父母的時候沒有意識到她們依舊年邁，而且似乎也忘卻自己是她們的兒子，對她們頤指氣使，沒有考慮她們的感受，雖然姐姐她們也對我說過，但我總是不能剋制，或許是因爲是親人、因爲工作壓力太大，凡此種種都成了我沒有剋制自己的話語的理由，今日想想真是蒼白。不能爲她們做什麼，不能讓她們衣食無憂就已經是自己失職和無能，我怎麼還能在她們辛勞的身心上灑鹽，念及此，過去種種，讓我無地自容。
飯早已吃過，時間也早已度過了白日，想來此時坐在沙發上的母親、父親應該沒有那麼多地擔憂，因爲母親的腳好了很多，因爲我的自責、自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