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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鄉村-扶貧記事「荷花品質 梅花精神民情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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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扶工作任重道遠,需要執着堅持和堅定信心,需要全力以赴。以下是小編整理的失落的鄉村——扶貧記事【荷花品質 梅花精神民情日記】,歡迎各位的閱讀與關注。

失落的鄉村-扶貧記事「荷花品質 梅花精神民情日記」

  失落的鄉村——扶貧記事【荷花品質 梅花精神民情日記】

前記:我在醫院擔任工會主席,201x年由我負責鄉村精準扶貧事務,當聯絡員,醫院定點扶貧的地方是新洲鎮復興村,包端午是市扶貧辦駐復興村組長,他原單位在審計局,也擔任過工會主席,我們有過工作聯繫,彼此熟悉,他大我幾個月,我叫他老包。

五月一個週六的早晨,陽光明媚,我約老包去復興村上戶訪問。開車接上老包開口就表示歉意:“耽誤了週末休息”。老包說:“自從到村裏駐點,就沒有周末的概念”。他見我車的後備箱碼滿了米和油,責怪道:“講的上戶不能直接拿錢、拿物資”。我解釋說:“上戶走訪都幾回了,不能每次都幹齒(空手)吧,種植養殖我們不會,修路建房更不挨邊,我們是醫院,不至於把人往醫院拉,所以,這次上戶表示一下,不多,每戶一桶油(十斤)、三十斤大米,這也是醫院幾位領導的意思”。老包表示理解。

  一、奇葩的房子

到了復興村,依然是趙主任(村長)領路,趙主任有個侄女叫趙愛春,是復興村裏爲數幾個讀書出來的,如今在醫院工作,優秀護士。不幸的是年初查出患了“胸腺瘤“,三四月間在湘雅醫院進行了手術治療,效果還不錯,爲了防腫瘤復發,還需幾個療程的放療化療。孩子又小,剛剛還完房貸,沒有一點積蓄,加之疾病痛苦,壓力巨大,醫院護理部的一幫護士長同情心滿滿的,找工會要求募捐,關心關愛職工,工會就是幹這個的。我告訴趙主任說:“五一勞動節的時候,我們發動了一次職工募捐,募集了六萬多,錢已經交到趙愛春手中”。趙主任知道這件事:“還是你們大醫院好,解決了大的問題,前幾天,她姐姐從外地回家,不打工了,專門到家裏看護她”。

說着就到了走訪的第一戶人家,這家女人人稱小妹,三十五六歲,咋看上去是個正常人,可惜是啞巴,打孃胎出來就沒有聽到過這世界的聲音,小妹的丈夫姓姜,四十出頭,兩人育有一女,在新洲讀初中,常年寄宿在學校,聽說成績還不錯,今年要中考。

車在禾場邊停下,她的家正面向紅星水庫,一眼望去,綠水青山,金色陽光灑在湖面,波光粼粼,景色十分的優美。只是身後的房子十分的不堪,兩層的樓房只有半邊。不遠處一男一女正在湖邊農田勞作,男的赤腳,女的穿靴,見我們來家,便匆匆上來。

趙主任說:“她家就靠水庫邊上的田地過日子,收穫不穩定,如果不漲水,可維持溫飽,預報說今年要發大水,看來,上半年又白忙活了”。這家的情況我也有所瞭解,他們家原來住在另外一個組,窮的連住的房子都是借住的,小姜的父親死後留下這棟兩間兩層的樓房,他與哥哥一人一半,搬過來後纔有了像樣的住處,後來他哥嫂要搬家,另外建房,拿二萬塊錢就把房子讓他,要錢不多但他又實在沒有,爲此兄弟鬧翻,他哥一氣之下就把屬於他的一半拆了當建材運走了,剩下了眼前這奇葩的半邊樓,怪模怪樣的立在湖邊糟蹋風景。

他倆口子進屋搬椅子的功夫,我們幾個人前後打量了半邊樓,老包講:“房子造得結實,算不上危房,只是拆除的那邊,實在難看,長期風吹雨打不是危房也會成爲危房”。老趙講:“去年村委會也來看過,辦法是在拆殘的那邊屋頂出個檐子,裸露面牆貼上瓷磚,實用和美觀問題都解決了,打個預算,要二萬塊錢,他自己一分錢拿不出,村裏一口氣也拿不出錢,只好拖着”。老趙用商量的口氣說:“包隊你看今年有了幫扶資金,到了秋天可不可以幫他們把事情了了”。老包表態:“要得要得,我記下來,到時候大家商量一下,一定了了”。

小妹還要進屋倒茶,我們連忙制止。大家坐在禾場裏,不知道怎麼開口,小姜長年與啞妻生活,彷彿也喪失語言能力。前幾次上門訪問,兩口子都在一起勞作,小姜有部二手摩托車,閒暇時到附近打短工,每天早出晚歸的,爲的是不讓小妹獨自面對這寂寞的世界,雖然貧窮,夫妻情深。他們是勤勞的、也在努力,只是麻布袋繡花——底子太差,找不到路在何方。

我拿出一個事先準備的信封,遞到周小妹手上說:“這是我們院長支助你女兒讀書的伍佰元錢,告訴你女兒好好唸書,下半年還有”。小姜用手勢對小妹打啞語。我也用手比劃說:“考上一中,大大的紅包”。小妹連連點頭,眼神裏透露出謝意。

回到車上,我給老包講:“回去給卜院長報告,這是他的定點戶,一定要支持小妹的女兒繼續讀書,醫院可資助學費的,小妹家的希望就寄託在這個孩子身上”。我心想,幾次來都沒有見到這孩子,有機會遇到了,一定好好勉勵,貧困是沒有種子的,努力可以改變命運。

  二、申請不到低保的人

車子繼續在泥路上行進,老趙說:“下一戶是個嚼筋頭,因爲去年沒有申請到低保,把村幹部罵遍了。怎麼解釋也說不通”。

這家戶主姓王,有六十三歲,有兩個閨女都嫁在外地,按常理推斷,老王應該符合低保政策的,有高血壓病,患腦梗塞在人民醫院住過院,如果在城裏早就退休養老,天天健身去了,老王還種幾畝田,養一個魚塘,又弄不來幾個錢,如果發了病,粑粑銀兒都會丟。

我對老趙說:“像老王家的情況,應該讓他離開勞動,如果有了低保,加上女兒們每月孝敬一點,吃飯、吃藥的錢都解決了,不知道低保政策如何操作的”。

老趙說:“我們也不太清楚,我們負責把困難戶往上報,有些就批了,有的說不符合政策,有的說是資料不合要求,只要有名額限制,就有扯不盡麻紗,攀比吧,最後弄得大家都不高興”。

我說:“醫院把老王分在了業務院長的扶持的名下,我的意思讓老王倆口子近期到醫院做一個全面的體檢,有病治病,該住院住院,先把材料做紮實,今年再報上去,如果批了,這家的扶貧任務算完成了,免得老和村幹部裹筋”。老包和老趙認爲也只有這辦法。

到了老王家,一字排着三間平房,青磚紅瓦,屋後一片竹林,場院寬敞整潔,前邊綠樹成蔭,靠路邊一排綠草地上隨意栽了些花兒果樹,眼見得十分爽朗。老王下田勞作去了,他妻子見我們就搬來椅子,準備叫他去,老包問帶手機沒有,她說帶了,老趙就打電話。

在等待那會兒,我感嘆道:“復興還真是個好地方,滿眼綠色,有山有水有人家,怎麼就這麼窮呢” ?老趙介紹說:“復興村人口少面積大,只是山地水田零零散散的,田地每家有個十來畝,產出就那麼多,刨去了成本,也就解決個溫飽,山林的出產都很普通,值不了幾個錢,運出去花力氣要成本,主要是經濟不活躍。水泥路才連到村,大部分組到村的路還是泥沙石子,還是這幾年培的,以前都是泥巴路,雨天下不得腳”。老包講:“所以,我們今年扶貧的主要任務是把4.7公里的村組公路硬化,要致富還得先修路”。

見過兩次老王,六十幾歲的人,清瘦的貌相顯得年輕,和我們這些五十幾的人差不多,只是他妻子顯老,患眼疾,左眼瞼耷拉下垂,又有椎間盤突出,走路一瘸一拐,一副病態。

我把上門慰問的來意說了,老王表示感謝,提到上醫院體檢的事情,又扯到去年低保的事上了,與老趙爭執起來,攀比這個那個,老包連忙打圓場:“今年正好是人民醫院精準扶貧的對象,把資料準備好,再幫你申請,你們是真有病又不是裝假騙保”。

他妻子插話;“體檢要不要錢呢?”

我說:“不要,全免費”

“吃藥要不要錢呢?”

我耐心解釋道:“先體檢檢查,然後有病就治病,你們不是有農合麼,可以報銷大部分,剩下的我們減免”。

“不等於還是要錢”

我開玩笑說:“只需要往返醫院的'路費了”

老王還是一臉的不屑:“靠不靠譜,不又白忙乎一場”。其實我們心裏也沒底的,只是道理上說的通而已,不便打包票。老包說好話,連掐帶哄的說:“今年正好是醫院對口你家,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他們醫院領導和民政的領導關係很好,到時候幫你說話”。

我和老王交換了電話號碼,讓他到醫院就找我。臨別時我們把米和油從車上卸下來。老王的妻子有了點笑意,拎着那桶油左看右看,冒出一句話來:“這麼清亮的油,不會是假的吧”。我們都笑了,但心裏有些不快,不信任一旦產生,隔閡很難消除,只是老王有些尷尬說:“老媽子不會講話,不見怪、不見怪”。

到了車上,我問老趙:“老王年輕時是不是很帥?”他說:“人才是不錯,有文化還寫得一手好字,但就是砍倒樹了捉八哥,道學,而且越老越固執”。我笑着說:“難怪你們村幹部怕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能說會道”。老趙說:“我算能和他說話的人,別人見他躲路走”。

低保政策被我們有關部門自詡爲“善政”,但這些年時有負面的新聞爆出,今天也算長了見識。自古以來,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也提醒有關部門施政要謹慎,凡興一利必有一弊,興利而除弊,何其難也,事與願違政策比比皆是,所以,政無好壞之分,僅在“壞”和“不壞”之間。

接下來走訪的幾戶,困難沒有前者典型,他們或家庭遭遇變故或大病因素,大約各有各的難處。只有回望歷史,才感覺到鄉村的進步很大,以醫院定點的五戶爲樣本,他們住在磚瓦房子裏,有電有水,電視機、洗衣機、手機等家電也有,只是檔次較低,家家有摩托車或機動三輪的交通工具,衣食不愁達到溫飽,之所以困難那也是奔小康路上的差距,看來“三農”政策還得繼續加油。

  三、義診景象

6月16日早上醫院的義診隊伍臨出發,老包講楊書記因爲市裏有重要會議去不了,我說沒關係,我們紮紮實實下鄉義診,領導在與不在都一個樣,也巧了,醫院院領導都有空,遂加入到了下鄉義診隊伍,一行二十多人。

場地是提前佈置過的,選在楊家的村部,今年復興、楊家、庹家峪三村合併一村,有兩千多人口,村支書姓董,四十出頭,少言,很能幹。

八點半我們到達村部時,操場上已經有幾十人在等待,大多是老人和婦女。拉開“津市市人民醫院志願者義診隊橫幅”,場地稍作佈置,操場邊一字排開的診斷桌鋪上了診布,十幾名醫務人員各就各位,五千多元免費藥品整齊的碼在桌上,檢查用的B超機和心電圖機安置在楊家村衛生室內,一切按醫院的看病的流程設置,大家很快投入工作。

醫院負責醫療的馬部長向觀摩的上級領導介紹說:我們估計到老人婦女比較多,所以帶的治療高血壓、糖尿病和婦科病的專用藥比較多,另外治療腰腿痛的、常用藥物都準備了些,是醫院常用的藥品,貨真價實。

醫務人員問診、檢查、測血壓、查血糖、上心電圖、B超機,開處方、拿藥,一條龍的服務,只是有些嘈雜,院領導們在周邊指引,現場忙而不亂。一個多小時後,人氣漸漸少了起來。我擔心的問董書記:“是不是通知沒到位”。董書記說:“不用擔心,有的人在路上,先來的這批人會把消息帶回去,馬上又有第二波的”。隨後董書記又用村裏的廣播喇叭發佈消息:“津市市人民醫院的醫生正在楊家村部義診,免費檢查,免費發藥,請大家相互轉告不要錯過”。連播了幾遍,到了十點左右,第二波人慢慢涌來,有近百人之多,佔了半個操場,場面變得十分熱鬧但秩序依然不亂。看到這個場景,我和老包作爲聯絡人頗有成就感,跑到一邊互相吹捧了一番。

醫務人員在那裏有條不紊的義診,我們帶隊的幾位同志在現場四處巡查、與人交流,董書記帶着他的伯父找到我,醫生給他的伯父開了張住院單,診斷是肺氣腫、肺心病,心電圖結果顯示心臟異常,我問老人多大年紀,什麼地方不適,他說:“今年七十歲,這兩年感覺拖腿不起”。我說:“老人家,醫生開住院是正確的,再往下發展就會心力衰竭,下肢浮腫,感覺更加痛苦,要馬上住院治療”。老人似乎有點懷疑,我又對董書記講:“這個階段治療可以阻止進一步惡化,這是一個慢性病,治療得當,老人的生活質量就有很大的提高”。他又勸老人,但沒有產生讓老人立即住院的效果。老人說:“拖幾天住院行不行”?董書記勸他道“住了院再說,家裏的事就不要管了”。他說:“地裏還有活要忙,遲幾天沒關係吧?”。我說:“沒發現還不是稀裏糊塗的過,如今這麼明顯的症狀就拖不得了,等發病嚴重了,兒女在外也不安心”。老人很悲觀的說:“活一天算一天,就是不想成爲他們的拖累”。我鼓勵說:“不治療就真的成爲兒女拖累,自己還受折磨。到醫院找我,給你安排最好的醫生,好好的治療保養,活過八十沒問題的”。老人連忙笑答:“好的,好的!”

回望義診的現場,都是些老人、婦女和幾個懷抱中的幼童。到了鄉村才真實的感覺到農村正在凋蔽,見不到幾個青壯,都是些老人、婦女和留守的兒童。那些在外奔波的農民工,他們用勤勞和汗水成就了國家的工業化和現代化,當他們老了,也許會回故鄉來,他們的孩子還會回來嗎?選擇會很難,機會在城市,出去闖蕩的多,選擇回家創業少,鄉村正無可奈何的失落。

  四、一點感慨

義診回來路上,老包指着路邊正在建設食用菌大棚,興致勃勃的介紹他們主持的扶貧項目,老包是那種有熱情、負責任、敢擔當的人,是我們這代人的佼佼者。我從旁觀者角度看,這些大棚佔了這麼好的良田,動了幾十萬扶貧資金,建設的這樣高大上,能不能真的造福當地,還是值得擔憂的,將來誰來經營管理呢?市場經濟有它自身的邏輯,會不會幾年下來就變成了沉沒資本。

本想給老包潑點涼水,還是不忍打擊他的激情,也許在老包這些扶貧領導們的執着堅持和精心策劃下就能取得成功,眼下的精準扶貧政策比起以往,顯然是全方位的,責任落實到了每個層次,道路硬化、改造危房、種植養殖扶持,資金也比較充足,技術和項目也切合當地,也算不壞的政策吧。

我們每個人內心都有柔軟地方,很容易被貧窮、疾病和災難觸動,不忍淒涼。下半年我還要來村裏走幾趟,小妹的女兒也許順利讀上高中,老王將如願的拿到低保,其他幾戶的困境也會改善。老包還要繼續住在村裏,完成修路和大棚建設項目。也許明年我們都不再來,而生活會隨我們的心願變得好起來。

後記:到了開學時候,我還惦記着小妹女兒考高中的事兒,那天我到了村裏,約上董書記和老包到小妹家看看,書記講:“聽說考上了,不知道是三中還是一中,村裏從扶貧資金裏拿了二萬五千元正在改造他們住的半邊樓”。

到了小妹家,院子裏還擺放着水泥攪拌機,半邊樓已經改變了模樣,雖然沒有完工,但屋頂出了檐子,外牆上也敷上了水泥,上下樓還加修了廁所,像一着樓房,讓人的感覺好多了。

小妹一人在家,打她丈夫的手機無人接聽,女兒顯然讀書去了,我拿出一千元錢放在一個信封裏,外邊寫上“助學金一千元”,比劃的交給小妹,書記與她比劃了半天算是把意思傳達到了,末了,書記、老包我和小妹在沒完工的房子前照了一個合影。

晚上,小妹的丈夫小姜給我來電話表示感謝,說白天在打工幫人家蓋房子,沒及時接電話,告訴我他女兒順利的考上了津市一中。這個消息着實讓我興奮,我把小妹家的事情連同白天的照片發了一個微信,很快就獲得了許多人的關注。

人人都喜歡有希望的故事,小妹一家人的故事讓我們對扶貧的事業更加有了信心。對於小妹家那個沒有見面的女兒,我似乎感覺有種責任,同時又有些特別的期待,我將要繼續關注下去,我要感受一個成功故事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