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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記憶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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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大山都是製造故事的搖籃,許多傳奇都離不開大山。一個村莊,如果擁有大山就一定會擁有神奇,否則就失去了諸多色彩。

大山的記憶抒情散文

老家四周都是大山,雖然沒有名人遺蹟,沒有廟宇樓臺,但那裏在我的心靈深處,永遠是神奇的。每次回老家,那片大山總是第一個迎接我,爲我指引着歸鄉的路,翻開我腦海裏一個個溫馨而難忘的記憶。那遠遠的輪廓,總是那麼熟悉,總是那麼親切,讓我的腳步加快,心跳加速。望着遠處的大山,我彷彿看到了父親的臉,看到了母親的笑,心裏便變得踏實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這裏永遠歡迎我,只有這裏的一切爲我所擁有,只有這裏的人永遠懂我愛我。

我對大山的愛,緣於我父親。父親出生在鄰縣的一個山裏農家,後來爲了生計輾轉到老家那個村莊。在早年的記憶中,父親雖然出生貧寒,常常三餐不飽,卻生得結實強壯,手大、力大、膽子大。尤其是胃口特別好,小時候我總喜歡看父親吃飯,他只要一動筷子,一、二十個茶葉蛋,幾十個菜粑粑,用不了一會就全下了肚。父親總是對我們說,能吃就能幹活。父親一輩子就是憑着力氣大,在大山下建起了一個家,寫出了一段人生故事。

在那個靠山吃山的年代,大山是人們的生活中心,人們必須依靠力氣創造生活。那時候在老家,一個孩子出生後,弄懂的第一個室外概念就是山,長到五六歲就要上山放牛,十幾歲開始進山打柴,再以後是砍木頭、挖藥草、炸山採石……一輩子都離不開山。父親因爲力氣大,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拿手戲。記得那時候,家門口常常聚集一羣看新鮮的人,父親不是砍回來一根大木頭,就是弄回來什麼野獸。有一次,父親和大哥在大山上砍了一棵兩人合抱粗的松樹,擡回來三天後還有人來看究竟,都誇這棵木頭大,可以打出許多好家當。那時村裏人都窮,做房子、打傢俱都用木材,大家都把木頭當作個寶。但力氣小了,山上大樹沒有辦法弄回來,於是大夥兒都很羨慕父親。

那些年父親一直把山當作家,一個人常年住在生產隊裏的看山棚裏,夏天天熱就在大山洞裏過夜。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父親住的那片大山坳裏,有一間土牆茅屋,有四季常流的水井,還有一片可人的桃園。從桃園到老家,大約有六七里路,那時這條路每天都十分熱鬧,天一亮村裏人就忙着進山幹活,到了下午就陸陸續續往回趕。我們兄妹七人都是踏着這條路長大的,先是放牛,稍大些就開始打柴。我是從姐姐手上接過放牛鞭子的,那時大約十來歲。每天一大早,大哥他們就往山裏趕。吃過早飯後,我們這幫小不點就開始活動了,先從牛棚裏把牛放出來,然後爬上牛背,排着長長的隊伍,慢慢悠悠地朝山裏走。因爲父親住在桃園,我從小就對那裏產生了感情,特別喜歡進山放牛。記得有次我進山,父親曾悄悄摘了個大桃子塞給我。那是我記憶中,父親留下的最美好的回憶。

長時間走在同一條路上,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形成一個習慣,每天都邁着同樣的步子上山,一路上留下相同的腳印。但我卻從這單調的行走中找到了樂趣。我從小就是一個喜歡幻想的孩子,坐在慢慢走動着的牛背上,我總是漫無邊際地看,漫無邊際地想。路途上有一段叫半邊山,據說古時是一座神山,每天都要長三尺高,後來被一位仙人相中,打算來這裏安住修行,不想飛身踏來一腳,山體頓時崩裂,坍塌了半邊。這一倒,神山就不再長高了,仙人也另尋寶地去了。那時走在山下,依稀可見山體倒塌的痕跡,有的石壁上還有怎麼想就怎麼像的斷巖畫。每天坐在牛背上來回,這些巖畫都會在我的腦際產生臆想,變幻成一個個騰雲駕霧的神仙。有時也會出現在半邊山上凌空架道天橋的奇想。這可能是我早年建設家鄉的最初構想吧!

不知從幾何時,桃園就漸漸變得冷清了。雖然那裏的一切,看起來特別美,可夜幕一落下就變得令人恐怖,膽小的需要二三個人才敢在這裏住上一宿。但說來也奇怪,父親在那裏待了那麼多年也沒出事,後來父親搬回家了,山坳裏就發生了嚇死人的'事情。接替父親的是位年近花甲的王大爺。據說那天晚上,王大爺一個人進山,在一塊巨壁下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連手電筒都打不亮,回到家裏就斷了呼吸。後來,就沒有人再敢住進桃園裏了。

說到這件事,我總感覺到父親不僅是我們家的頂樑柱,也是村裏的“保護神”。據母親說,老家在村子東拐,原先四周十分冷清,父母親在這裏居住後,一連生了我們兄妹七個,後來大家說這裏風水好,都來這裏安家做房子,很快人氣就興旺起來了。父親因爲兒女多,在村裏也樹起了威望。每到春耕時節,父親總喜歡帶上我們,一大溜的跟在後面,那陣勢總讓人忘不了。漸漸地,我們家成了村裏的望族。

現在想想,話語不多的父親不但體力強,而且還有點算計。大約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時候,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進山村,父親似乎從中意識到什麼,立即將注意力從山上轉移到田裏,承包下別人家的責任田大種糧食。那些年,我們兄妹幾個都在上學,是村裏書包最多的家庭,家裏的農活幾乎都落在父親和大哥的身上。雖然被日子壓彎了腰,但父親硬是挺過來了。後來,二哥第一個靠讀書從村裏走進了城裏。這一次,人們投來的眼光不僅是羨慕,更是敬佩。

正像父親預料的那樣,現在人們的生活中心已不再是大山,而是紛紛走進城裏追趕世紀新潮。雖然我進城已經好多年了,但心裏還時常惦念着老父老母,忘不了村頭的那片大山。本想等自己在城裏有了房子,將父母親接過來體會一下城裏生活,不想前年房子剛裝好,父親就遠遠離開了我們,使我留下了終生遺憾。如今,父親離開我們整整一週年了,我特別想重遊那片大山,看看桃園那間茅屋還在不在,那口山泉還流不流淌,那塊桃林長得還茂不茂盛,春天來了還開不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