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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妹兒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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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邊,松林蓋,黃梁坡上,靜靜地臥着些矮矮的灌叢林,一簇簇,一堆堆。小小的葉片,橢圓橢圓的,有的像電視劇《西遊記》裏面鐵扇公主含在嘴裏的微小的芭蕉扇;黛綠黛綠的顏色,星星點點一樣點綴其間的是玫瑰紅的果實,豌豆粒一般大小。

豆妹兒抒情散文

這是我們採摘果實時的情形,我真不知道應該叫它豆麥兒,或者還是豆妹兒?因爲我們那裏的人都這樣喊,只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究竟該怎樣寫?叫豆麥兒呢,讓我想到了它和麥子的大小外形多少還是有些相近,又宛如聞到了麥子的清芳,泥土的氣息,從這個角度來說似乎還是不錯;但豆妹兒又頗富人情味,讓人聯想起白雲深處淳美善良的山裏妹兒,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撲閃着泉水般清亮的大眼睛,不染一點兒世俗的塵雜。兩相比較,着實難以取捨,但有時候又覺得還是傾向後者似乎要稍微更多一些,因此就姑且叫它豆妹兒吧!

“誰家新燕啄春泥”,看吧,似曾相識的燕兒一上一下盈盈着翅膀,左右搖擺着小腦袋,划着春風翩然歸來。在清清的小溪旁,潤潤的溼地裏,低低的屋橋下,一隻,兩隻,或者三五隻小燕子正停歇着;她們斜立着烏黑髮亮的身子,跳跳嫩紅嫩黃的纖纖小腿,不時翹起桔紅桔紅的小嘴親暱着;爾後又相互凝眸而笑,低頭輕輕啄啃着暗褐色或土黃色的鮮鮮泥土。這時,沉寂了一冬的豆妹兒也側翻了一下,甜甜美美地彎彎腿,髙擎着雙手,伸縮着柔枝,睜開朦朧的睡眼,宛如感悟於小燕子的呢喃,猛地坐了起來,恍然驚喜於天空中雙飛的燕兒,突然咯咯地笑出聲來。清脆清亮的笑聲吵醒了山谷,山谷伸長了脖子四處瞅望着;笑聲鈴鈴,驚攪了樹林,林子裏的樹木翹翹枝條,抖落木葉沙沙;笑聲吟吟,用雙手拋灑大地,喚醒埋在地下的根系,根丫舒活舒活筋骨,鬆動着土壤,竭力向上運送着水分。乾澀的豆妹兒枝幹頓時潤澤光亮起來,頑皮地冒出點點綠意,繼而翻出兩三片鵝黃青綠的尖尖細葉,麥粒一般大小,暗暗萌出生命的微光。不多久,便是密密的青枝綠葉,遠遠望去,一團團,一小片,一大堆,勃發着烈烈生機。微小的豆妹兒也逐漸探了探腦門兒,緩緩從枝丫間拱出了小小的腦袋,一根根翠綠翠綠的果柄用力地支撐着。有時小腦袋微微搖一搖,青嫩青嫩的顏色就像更深了一點,正面看起來略微有些扁扁的果實也圓了許多。

慢慢,豆妹兒圓圓的腦袋青裏滲紅,像就要出嫁的小小新娘,臉上飄過一片片淡淡的紅雲,又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與激動,悄悄地述說着成熟季節的到來,充滿了無盡的遐想和紅紅的夢幻。情絲所至,機巧投緣,這時電腦里正播放起葫蘆絲曲子《小小新娘花》,伴隨着舒緩的節拍,一股清純的童年氣息追趕着我的思緒,針尖一樣直鑽入我的心扉,扎進我的魂靈,讓人動憚不得。其實這個時節,豆妹兒的枝條上早已長出了尖尖的硬硬的小刺,很快就佈滿了整個身體;猶如小人國裏一個個荷槍實彈矮墩墩的衛兵,將這些個“小小的新娘”圍在中間,日夜看護守衛着,不容任何人褻瀆和靠近。

很快,滿叢林都是紅豔豔的一片,那勢頭蓋過了小小的荊棘和墨綠墨綠的葉片,分散在整個山林裏,東一片,西一片,肆意地燃起無數緋紅的情愫和聯想。那時生活特別困難,我們總是搓捏着雙手,小心翼翼地繞過荊刺而且折斷枝丫來嚼吃這果實,酸甜酸甜的,裏面沉睡着小米一樣的.黑色的三四顆籽粒,可以連同果肉一起下嚥。大人們則將背篼放在叢林之下,拿起一根手指粗細的木棍竹棍狠狠地抽打着“豆妹兒”,隨着“撲撲撲”的聲響,紅彤彤的豆妹兒小雨點一樣落進了背篼。打完一處又一處,不要多久,就裝滿了大半背篼。回家後在太陽下曬乾,然後在鍋裏用微火炒一下,打成像麪粉樣的細末,我們叫做炒麪。吃起來乾乾的,香香的,邊吃邊喝水,回味無窮。在那些艱難的年代,確實幫了我們大忙,解決了一些飢餓問題。

後來到了綿陽,每每談論到的時候人們都說是檳榔,我堅持說是豆妹兒。有時大家對我甚至有點不屑一顧,都覺得好老土哦,這麼簡單的問題用得着爭辯嗎,那架勢好像是中國人不知道花木蘭,綿陽江油人不知道李白一樣?查了一下網頁,看到圖片裏那如雞蛋大小的青青的檳榔,我一下傻眼了,心裏彷徨着也許我們談論的對象或許都不一樣吧。剛好妻子從外面回來,她肯定地說我們所指的東西肯定是一樣的,那是野檳榔;至於那些身材高挑結出的大檳榔,比如在臺灣、海南等地都是人工培育的。原來檳榔在我國有着兩千多年的歷史,古時我國東南沿海敬稱貴客爲“賓”或“郎”,“檳榔”的美譽由此得來,只有在重大節日才擺上筵席。鮮食檳榔有一種“飢能使人飽,飽可使人飢”的奇妙效果,空腹吃時則氣盛如飽,飯後食之則易於消化,真可謂人間仙果,蘇東坡曾曰:紅潮登頰醉檳榔。醫學家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記載,檳榔能治“下水腫、通關節、健脾調中、治心痛積聚”等諸多病症。在西雙版納檳榔還是傣族青年男女的愛情信物,小夥子一般要先到姑娘家義務地服三年勞役,但如果能夠爬上高高的檳榔樹採到檳榔果送給心愛的人,就可以免去這三年勞役。

“少年郎,採檳榔,小妹妹提籃擡頭望……”於是又想起了那首廣爲流傳的情歌《採檳榔》,那熟悉的甜美又歡快的旋律恍惚縈繞在耳際,我疑心這歌極有可能是根據這個傳說故事改編而成的。但不知怎的,在我的心裏依舊固執地叫它豆妹兒,我料想他們或許永遠也難以理解我那樣的叫法,他們哪裏知道那名字裏面浸透了我如一江春水的綿綿鄉愁啊!

從這以後,我不再和他們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