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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樹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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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離開我們已經整整二十年了,都說人死以後會升入天堂,但誰也沒見過。也許,我們的夢裏會有一個天堂,因爲,我在那裏曾無數次見過媽媽,而且,每次見到媽媽時,媽媽生前最愛的那棵香椿樹總會出現在媽媽的身邊。

香椿樹散文隨筆

香椿樹曾經是我家小小院落裏最美的一道風景,也是我這一生之中難以割捨的情懷。

記得它初到我家小院時,只有拇指般粗細,大概只有半米高,上面還帶着幾片嫩綠的葉子。那時,我只是一個剛剛上學的孩子,並不懂什麼,也不知道香椿樹和別的樹有什麼不同,直到後來,聽媽媽說我才知道,香椿樹沒有春花秋實,只是到了春天的時候,我們可以吃它的嫩芽,而且,它的嫩芽還有一種特殊的香味。

自從我家有了這棵香椿樹,本來已經很忙碌的媽媽,又多了一項照顧香椿樹的工作。每到風雨來臨的時候,媽媽都會用兩棵木棍把它支撐住,每到冬天來臨的時候,媽媽又會用棉絮一層層地把它的枝杆包裹起來。那時,在我的心裏已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香椿樹應該和我們一樣也擁有它的生命,它的成長不但要面臨自然法則的挑戰,而且,還需要人們給予它關愛。

童年可能就是屬於一個擁有好奇心的年齡,記得有一次,好奇心讓我偷偷地折斷了一棵香椿樹小小的樹枝,只想聞一聞香椿是什麼味道,結果還是被媽媽發現了,並被媽媽狠狠地打了兩巴掌。那時我並不理解媽媽,心想,“難道這棵香椿樹比您的兒子還重要嗎?”現在想起來,不是香椿樹比她的兒子重要,而是媽媽在告訴我,另一種生命比暫短的疼痛更重要。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香椿樹也在一天天長大,大概到了第五個年頭的春天,我們終於可以摘春芽了,那時,正是計劃經濟時代,什麼都有定量,憑副食本,憑票證購買,聽說媽媽爲了吃春芽提前積攢了一些雞蛋。摘那天,我家小院也多了許多笑聲,哥哥們吃着香椿炒雞蛋,還有香椿魚,大呼好香,好吃。但我沒有吃,那時,我是拒絕香椿味道的。後來,什麼時候喜歡吃的,我已記不清了。

香椿樹在不停地長高變粗,擴展着它在這個小院的空間。我也從一個懵懂的孩長,長成一位大小夥子,但當我再一次站在它面前的時候,我也只能仰望它的樹冠了。感嘆!在它的生命力面前,在媽媽的慈愛面前,我忽然之間,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哥哥要結婚了,香椿樹變得有些礙事了,不把香椿樹砍掉,哥哥只能蓋一間九平米的房子,把香椿樹砍掉,哥哥能蓋一間更大的房子,爲這事,哥哥沒少找媽媽,但媽媽始終沒有同意,最後哥哥只好在這間九平米的房子裏結婚。

後來哥哥搬走了,我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這間小房子又成了我的婚房,當時,我也找過媽媽,要擴建一下這間房子,但媽媽爲了這棵香椿樹,仍然是拒絕。

一年以後女兒出生了,和我一起長大的香椿樹又在看着我的'女兒成長,它的綠蔭又成了我女兒玩耍最多的地方,也是媽媽爲我女兒講故事最多的地方,有時,我還會把女兒高高地舉起,讓它去摸香椿樹的葉子,但我們兩代人的高度已摸不到它的葉子了,它長得太高大了。

轉眼之間,女兒已經到了該上學的年齡,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應該有一張屬於自己的牀了,要想多一張牀,房子必須擴大,房子要擴大,必須把香椿樹砍掉,砍掉香椿樹,我怎麼和媽媽說啊。的確,人生有許多的事情都需要去平衡,在平衡的過程中又會衍生出許多的無奈。那天,我鼓足了勇氣找到了媽媽,把我的想法和媽媽全盤托出,但是媽媽沒有說話,轉天早晨我又找到了媽媽,媽媽還是沒有說話,到了晚上媽媽找到了我,“把那棵香椿樹砍了吧”,媽媽很平靜地對我說。那天晚上我興奮得幾乎一夜未眠,天一亮,我趕緊去準備砍伐香椿樹的工具。

砍伐那天我起得特別早,但是,我卻沒有見到媽媽,爸爸告訴我,天不亮媽媽就走了。

那天,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我最後一次,擁抱我兒時的夥伴和我一樣風華正茂的這棵香椿樹。當時,砍它時我並沒有猶豫,但是砍着,砍着,我的淚水還是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就在那一刻,我似乎聞到了媽媽乳汁的味道。

這棵香椿樹長得真是太高大了,我幹了整整一天,只是把上半部份處理掉。天慢慢黑了下來,可媽媽還沒有回家。我走出小院去尋找媽媽,我看到媽媽一個人坐在路燈下,我喊媽媽回家,媽媽讓我一個人先走,我沒走,我站在那裏等媽媽,勞累了一天的我,站久了腿有些打顫,這時媽媽才站了起來和我一起回家。轉天,我在刨樹根的時候,又沒見到媽媽。樹根真的很難刨,它的根鬚幾乎延伸到了這個小院的每一個角落,但通過我一天的努力最後終於把它清理乾淨,那天媽媽回來得不是特別晚。

香椿樹終於在這個小院消失了,也消失了媽媽心裏的那一片綠蔭。我的房子也終於擴大了,女兒也有了一張屬於自己的牀,但媽媽再也沒有在這個小院裏乘過涼,有時媽媽還會不停地往我的屋裏看,好象在尋找着什麼。

沒過幾年媽媽也走了,她走得是那樣的匆忙,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只是媽媽走的時候,在我的女兒身上發生了一件,至今我也無法解釋的奇特現象。媽媽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刻,女兒在家大哭大鬧,說奶奶死了。那天不是我在醫院值班,可當我跑到醫院的時候媽媽真的走了。

媽媽作爲一個活生生的形象永遠在我們的面前消失了,但媽媽的慈愛不會消失,媽媽的生命力不會消失,因爲,有我們在,有我們的孩子在,我們的身上都有她的血液在流淌。香椿樹也永遠的消失了,但它的形象卻沒有在我的心裏離去過,它的根還在成長,又會不時地把我的心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