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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裏長出來的我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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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到外地上大學,就很少回到那個黑白相間、可憐兮兮、骨瘦如柴的山村。不是我不懷念那片熱土,只是我害怕,害怕看到那一寸寸土地縫中擠出來的一張張與土地融爲一色的臉龐。

土地裏長出來的我散文

如今,每年回到故鄉的次數少得可憐,並且每次還只是匆匆打個照面,就轉身說了再見。在外這幾年,總是覺得那片熱土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留下,可是心中卻總是有個結,結點處緊緊綁着母親在電話那頭的呼喚。

已多年,不曾再去擁抱故土那些山,因爲它很矮、很寡。蟲蟻走獸少了,參天大樹少了,暖意也少了,甚至是白雲也不再戀眷這個地方,悄悄地飛走了。只剩下幾座乾枯的山,還有那些半死不活的樹木支撐着這片天。

身在外地,偶爾我還會懷念,懷念母親在電話那頭所說的山村鉅變,每次我都會在腦海中勾畫出山村的面貌。山村的血管裏插了路燈,臉也隨之變白了;山村的臉被推平了,再也沒有了疙瘩,變得平展了,卻把笑聲也推平了。山村憔悴了,偶爾會有幾滴眼淚在臉龐流過,只不過,遠去的腳步拖拽着山村的靈魂,漸行漸遠。

山村除了山溝就是農田,北溝、南窪、東地,直到如今我還記得這些名字,因爲我就是在這裏長大的,血肉早已與土地融爲一體。可是,多年來,我回到這個生我養我的山村次數少得可憐,並且再也沒有下田幹活去。

我承認,生長在土壤裏的我,始終都帶着土氣,一份擺脫不了的土氣,直到如今還包裹着我。它比愛人更愛我,它比父母更唸叨我,揮之不去,棄之又來。有時候我會極其懊悔,我怪、我恨如今生活在大城市裏的我,在別人眼裏始終都是一個鄉下人,這就像一個緊箍,扣在我的頭頂,別人看到我,認識我的同時,就知道我是鄉下人,我是從土地裏蹦出來的人。

山村土地裏走出來的人,口中始終帶着濃濃的大地氣息。在我讀中學的時候,來到了鎮上,當時大家都有着同樣的口音,唯一不同的就是家裏的票子。如果誰家的票子多得能讓所有人垂涎三尺,那他必定在學校裏面是橫着走的,說出的話也是橫着灌入你的耳朵。

在鎮上讀書,唯一感到不適的就是那顆浮躁的心與鄉土的糾纏。從那時候就開始討厭下地幹活,每當父親談到這個話題時,總是有意無意的迴避,好似與自己無關一樣,總是拿自己還要念書來躲避下地的勞累。直到最後上到了高中,遠離了鄉鎮,來到縣城。

來到縣城,才知道有些人除了乾淨、整潔、華麗的衣服,還有讓大家羨慕的普通話。雖然說不太標準,但是就是讓人無比羨慕。而山村裏來的孩子們,在這裏就像是個土包子,總是被人看低一等。唯一能夠證明你存在的,就是那個張貼在教室牆壁上的分數。

三年後,又輾轉來到省城。在這個人流涌動、快極速飛馳的大城市裏,一個山村人完全是扯着後腿的。滿口的家鄉話,無時無刻不被人喊上“你是鄉下人吧”!自己在他人眼裏就是鄉下來的野種,處處都在躲避着他人看不起的眼光。

對啊!我是鄉下人,我是地地道道的鄉下人,我還是從土地裏長出來的孩子。赤裸裸的來到省城,只是披着泥土的外衣,我的指甲縫裏還留着從土地裏摳出來的泥巴,一直到今天,始終都洗不掉。以前的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洗刷着,一直想要把泥土沖刷掉。可是,後來,我卻發現,泥土會滋生蔓延,並且會慢慢地長到了肉裏、心裏。直到如今,我不再想去洗掉它,不是因爲太痛苦,而是我捨不得,因爲那是屬於我的'特色。

我承認我來自於山村,但是我並不認爲這是一件讓所有人,嘲笑我的事情,並且我會引以爲傲。我就像土地裏長出來的一棵草,平凡的如同我的身軀,我的根,深深地扎入土地,吸收着土地裏的營養,慢慢生長着。

山村走出來的孩子總是被人看得低人一等,可是我們骨子裏從來不會認爲我們到底比其他人缺少些什麼。甚至我還會感到慶幸,因爲我生來就緊緊地擁抱着大地。黃土地,我們翻了一年又一年,也許什麼也沒有收穫,但是我們知道,泥土是我們做人的本,我們離不開土壤,我們的根就在這裏,生命就在這裏。

過了大半輩子的農民,他們從來不會捨棄山村,只有暫時的離開。他們說,外面有花花世界,燈紅酒綠,妖嬈的女人們,還有那無止境的慾望。雖然外面的世界華麗多彩,但是生命最終還是要回本,回到生命的開始的地方,回到滋養我們一生的土地中。

至今,我不曾懷疑出生於土地的我到底有什麼不好,是否被別人看不起,但是我知道,土地是我的本,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以前的我掙扎着去離開土地,可是後來,我發現,我越掙扎,越痛苦。如今,不再掙扎了,我開始享受,享受這土地賦予我的靈魂。

土地是黃色的,這和我們的膚色剛好是一樣的,這是本色。父親曾經告訴我,膚色永恆,萬物歸本。我們帶着所有人的期盼來到這個世界,最終還是要離開。哭着來,笑着走,膚色是這輩子我們無法改變的,這和人的根上一樣的,紮根在了土地裏,就成了永恆。我們一輩子都逃不出、逃不離大山,身是自由的,但是心無法離開了根。

每當我看到土地上長出來一株小草,就會把它看做是我自己的生命。沐浴、苟活在陽光下,紮根于田地,離開了陽光我存活不了,但是離開了土地我是自取滅亡。每一株草,都是一個脆弱的生命,它生存在這個世上,渺小但不卑微。我苟活於大都市裏,渺小的如同螻蟻,被現實無情的蹂躪着,踐踏着,可是我並不卑微,我不承認我是卑微的,就像小草,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只要存在,就有屬於它的一片天空。

我鍾愛山村,鍾愛土地,童年的我是一直揹着鋤頭,在田地裏蠕動着。土地養育了我,養育了我們從土地裏長出來的這些人。土地,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坎,我們爬不出,也翻不過去,因爲生長着我們的魂。每當回到故鄉時,我都會走在曾經唱着牧歌,走過的鄉間小路。那裏一直保留着我的氣息,蜿蜒的小路也時常召喚着我,輕輕的在我耳邊告訴我,回來吧!孩子,我想你了。

土地裏,還生長出了一位人,早我二十多年,她的根,扎進了土地裏,再也拔不出來。她,時常守望着,守望着我出現在土地的那頭,向我嘮叨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