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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札記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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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札記的散文

決定陪同母親回鄉時,已經決定放棄了很多原本安排的行程,母親思念家鄉的心情我能體會到,她時刻都掛念着外婆,外婆身體雖然還很硬朗的樣子,但畢竟年歲已大,記憶停留在往日,對於新近發生的周遭的一切是一概記不得了,所以母親對於外婆總是很擔心,母親也60有餘,出行我也不能放心,正好趕上我決定出遊,所以把原來定的行程全部改成了蓉城之旅,好好陪母親回鄉,也完成我20年來的心願,不想故鄉僅僅停留在夢中。

母親對於飛機有抗拒,所以選擇了坐火車,雖然時間上對於我來說有些緊張,但是我知道坐火車是母親第一的選擇,因爲回去的鐵路是父母年輕時候曾經拋灑青春的地方,大秦嶺裏有過他們許多的不眠之夜,很多的東西我沒有經歷過,但是那些童年孤寂的歲月裏,我對於這些荒野之地曾經充滿了夢想,有恨,但更多的是思念,這是長大後才知道的感情,曾經我以爲我對於這些地方是充滿仇恨的,因爲它們剝奪了我享受父母關愛的快樂童年。

母親說要坐硬臥就可以了,我堅持買軟臥,母親接連打了幾個電話說,要節省,說鐵路提速,回家的時間已經大大縮短了,再不用那麼勞累,坐硬臥就完全可以了。出門在外處處應該節儉,平時我的生活也太嬌縱了些,不應該如此浪費。我堅持買了軟臥,怕母親的身體經受不住長途的顛簸,最後母親只說,花銷太大了,以後不能這樣奢侈了。我只能答應母親,我知道自己平時的生活確實太過小資,對於母親他們來說是不能接受的,節儉的生活是父母一貫堅持的,雖然他們完全可以享受到更好的生活,但是父母絕對不會在生活上放鬆幾十年來的原則。

母親說這次在列車上可以給我講述很多她們年輕時候的故事,每經過一個地方都會有一個難忘的故事,現在想起,依然是激情燃燒的歲月。很多關於他們的故事我都是來自於報刊雜誌,聽母親親自講述,這還是第一次,畢竟我們生活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很多,在她年輕的時候,我生活在外婆身邊,生活在學校裏,在她年老的時候,我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另一個天地,能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這次能陪母親回鄉對於我們都是難得的。

北京昨天還陰雨綿綿,今天卻乍然放晴,陽光肆虐地照射,幾乎讓我有些睜不開眼睛。這樣的強烈,一如我回鄉強烈的心。

終於決定要回鄉的時候,心中那鬱結了幾年的心結就如冰封的雪水,突然就消逝了,那樣的無影無蹤,我是該早就回去的,那麼心中就不會這樣地時時煩悶,就不會總是在夢中淌着思鄉的眼淚。

兒時的回憶就是那時時晃在腦海中的舊電影,模糊的,久遠的,卻是無比親切溫馨的。也許它是存在的,也許它是幻想的,但那痕跡卻是烙在內心最深處的,你可以不用經常去觸摸,它會永遠在那個內心最柔軟的角落裏,你摸的時候,就會感動地想哭,尤其是你最脆弱的時候,它是你心靈休憩的角落,給你最平靜的撫慰,讓你最盡情地宣泄。

多年的都市生活,那些喧鬧的日子,總是讓人忙碌得喘不過氣來。雖然厭倦着,卻無法徹底地割捨,就如同毒藥,它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內心,你無論如何地想逃離它,它卻如影隨形的跟着你,任憑你百般的努力終成東逝的流水。於是在抗掙中妥協,在妥協中退讓,最後徹底的捲進那滔滔的洪流,任意的隨它漂流,衝擊。

只有想起家鄉的時候,纔會有那種暖流如流星般滑過心房,帶來些許的慰藉。也就這些點點如星光般點點的慰籍,使得心靈暫時的平靜。

你可以很久也不去碰一些東西,甚至在你的生活中沒有它絲毫的痕跡,但是,它卻是始終存在的,不會因爲時光流轉而殆盡。

剛剛踏上車,它就撲面邇來,滿車廂裏都瀰漫着它,濃濃的,是如此觸手可及的親切。那久藏的,多年也沒有碰過的,這個時候就這樣自然的傾吐出來,原來它真的是存在的,存在我的心最深處,只有當它遇見同樣熟悉的一切的時候,它纔會這樣歡快的蹦出來。

我的川話還是舊時的模樣,雖然有些生澀,但在這些瀰漫着鄉音的車廂裏,它越來越純熟,就連旁人也未識破我這久居異鄉的同鄉人。

鄉音是心中最久遠的那首童謠,可能歲月的年久,有些不那麼順口了,但是當別人唱起來的時候,你也慢慢的就全回憶起來了。

雖然偶爾也能聽見這樣的鄉音,但是卻是蜻蜓點水般,不若這般濃烈,濃烈的我還沒有到達蓉城就先感受到了它最親近的一面。

還是操着滿口的川話,讓我有雨後的清爽。我就是那還奔跑在田間小路的女孩,我還是那喜歡翠竹林裏捉紅蜻蜓的幺妹子。忽然想哭了,在這濃濃的鄉音裏,我真的想哭,感動來臨的時候,不是你堅強僞裝的外表的冷漠,它沖垮了你最後的防線,它是最真實的,來得這樣的自然,流淚也這般的親切。

夜半時分,忽然一陣急促的劈里啪啦的雨點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這是來蓉城的第一個夜晚,長途的跋涉本已經精疲力竭,原以爲可以有一個甜美的沉睡。

雨聲越來越大,滴滴達達敲打在我的心上,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動人,如這個夜晚裏最美的交響樂,使得我從牀上爬了起來,走到窗前,凝望夜色中的蓉城。燈光在雨幕中忽閃着它微弱的光芒,使得這樣的夜更多了幾分的柔媚與溫和。即便是如此的夜,它也嬌怯怯,如洗浴中的新娘,清新而美麗,質樸而脫俗。

雨夜中沒有什麼人在街道上行走,更何況如此的深夜,與我一樣聽見這雨聲不能入眠的人不知道能有幾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樣的雨聲中睡去的,這樣的雨聲,已經有相隔了快20年,今天剛剛抵達蓉城,就這樣飄然而至,它是歡迎我這零落他鄉的遊子嗎?它是多情的,它是懂得情的,否則它如何能如此通曉我的心境?

曾經在多少的睡夢裏,我無數次的夢得,夢得這樣的雨夜。只是每次的醒來不過都是枕邊的淚,淚水就是夜夢中求得的那場蓉城的雨。

昨日到的時候,還是潮溼而悶熱的,以爲不會這樣快的就迎來我回鄉的第一場雨。如今,它真的就這樣的來了,我忽然有種感動,那份感動,不是酸楚,也不是快樂,是一種莫名的惆悵。離開這些年裏,雖然有許多次回鄉的機會,卻在每次的陰差陽錯中擦肩而過,每每都悔恨交加,卻每每總是無可奈何。嘆息中,只願求得下次的機緣,卻總是不可得。

如今,終於把一切都拋開了,我回來了,那些無根飄零的日子,讓我的心總是飄忽不定的,我總是不能把自己最好的溶入每一個落腳的城市,有些東西可能就是根深蒂固的,如我血液中流淌的永遠是川人的血液,任時間歲月的流逝而無從更改。

走的時候,還是一個天真爛漫不知道愁滋味的少女,可是我始終無法改變鄉音,和川人的性格習慣。即便普通話說得如何的標準,可時不時的還是能流露出川人的聲音,尤其是心情激動的時候,那鄉音更濃。無論如何的掩飾深藏自己,那火辣辣的性格,那熱情而俠義的性情,是終會在最後的時刻暴露。江南幾年的生活,沒有使我變成如水的女子,那骨子裏的辣是變不得的,如同失去辣椒就失去生活的滋味一樣,我就是蓉城的女兒,無論在他鄉流浪多少年月,我骨子裏流的終是川人的血。

雨敲打在我依偎的窗上,冰涼涼,雨水順着窗滑落成雨簾,我看不清了窗外,窗外是燈光雨幕混合渲染而成的水墨畫,我看見的是一片模糊的黯然的昏眩的光。我看見了嗎?手心忽然一陣冰涼,卻原來是我的淚水,淚水打溼了眼簾,我望見的是自己模糊的淚呵。

雨就這樣輕奏着它動人的樂章,我的心淚就這樣肆意的流淌,雨聲還是心聲,我已經醉了,醉在這個雨夜,不用去管明日是否還會是天涯,天涯那是明日盛開的花,無論她如何的嬌豔,如何的奪目,我只想這樣靜的享受這個雨夜,這個雨夜,讓我再次聆聽雨的聲音。

被清雨洗滌後的街道分外的潔淨,放眼望去,哪裏都是清清爽爽的。樹木是格外的青翠,枝葉上還有晶瑩的雨水,滴滴墜落,宛若美麗的珍珠,那樣透着光,閃着亮,可愛極了。

柔情萬種的細雨,總是不能就這樣的完全退去,它那麼的多情,多情的輕吻着我的面龐。就這樣行走在細雨中,那份溫柔的感覺似乎更濃了。

街道,已經再不是舊時的模樣,我也無可追尋那往日記憶中殘存的痕跡,一切都變了。處處都是新建起的房屋樓宇,兒時的班駁的青瓦房,破舊的木頭門,青石板的路,都是記憶中的模糊,我怎麼都拼湊不起來了。

這裏已經如同我走過的任何一座城鎮,變化就是這樣的無可奈何,卻又如此的迅猛。我不知道該是感嘆還是惋惜,一時之間竟有些茫然無措,繼續的前行,還是折回去看看新鮮的風景,猶豫彷徨中,忽然看見了遠方微露的一座塔尖,是它,還是它,雖然它彷彿已經被修繕一新,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那就是兒時玩耍的那座塔。曾經它的美麗傳說伴隨了整個的童年,那是我唯一可以觸手可及的傳說。

香菸瀰漫,香火是這樣的熱鬧非凡,跟舊時的冷寂已經截然的不同。曾經這裏沒有任何的煙火,因爲那是封建迷信被扼殺,這裏一度是這個城鎮的一所最好的中學所在。父母曾經在這裏相識相知結伴同心,這裏留有他們最美好的回憶。

如今它這樣的嶄新,嶄新的'以爲它是新建的,如果不是它身後那些古老的殿堂,我是怎麼也不會把它跟兒時那破舊的古塔聯繫的。

寺廟的院落裏,有許多的老人和孩子在這裏休憩散步,更多的都是坐在樹蔭裏,圍着桌子打麻將的,下棋的,悠閒自得,家鄉的人就是這樣,在安逸中享受着生活的每一天,或許很多東西是在變化中的,但是很多的習慣卻繼續的沿襲着,這就是家鄉的人最可愛的地方。這份怡然自得不是任何一個城市都可以去追尋的,惟有在這裏你可以不必去想那些匆忙而緊張的都市生活,那些讓你煩惱的工作,那些不順心的事情都可以暫時的拋諸腦後。

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兒時常玩耍的公園。公園也變了模樣,添置了更多的景觀,不過那湖水是還在的,還隱隱記得媽媽帶我在這裏划船,戲水時,湖水打溼了衣裙,我放聲啼哭的樣子。只是它沒有記憶中大了,記憶中它是海一樣的寬闊,今天一看,它卻原來並不很大,只是一個可以划船的湖。

公園裏有很多漂亮的花,是我在北方所看不到的,它們招展着,豔麗着,惹來了許多好看的花蝴蝶,飛舞着,輕靈着。

很多記憶中的老街再不能尋得,心中不免有些許的遺憾,但是看見家鄉人滿足的笑臉,我卻又是高興的,就讓兒時的回憶留存在夢裏,時時打開,都是溫馨的甜美。

連日來,都是表妹陪着我到處亂逛,自己卻鮮有機會獨自走走看看。親戚總是絡繹不絕的,總也看不夠。在北京這麼久了,已經對於走親訪友這樣的事情淡漠了,彷彿從來與自己無關似的。

其實親戚是該時常走動的,但如我這樣遠在異鄉,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的。所以能這樣的總看見一張張似陌生,卻又親近的面孔,總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鄉下的日子是回家鄉這些日子中最覺得難忘的。

泥濘的小路早已經被柏油馬路取代,人們也再不用行走數裏地進城了。公交車是極其便捷的,不過5,6分鐘就有汽車,幾站地20分鐘就抵達了。

從前在鄉下的時候,我是十足的野丫頭,光着腳丫田間地埂亂跑。如今穿着高檔的涼皮鞋,走在柏油的路上,再找不到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了。

竹子依舊是翠綠的,風姿婆娑,把整個的小村莊掩蓋在竹林深處,隱隱綽綽的,但被砍伐的痕跡讓人觸目驚心。竹林自生自滅,已經顯然少有人答理,只是憑藉着她頑強的生命力,依然挺拔高傲着。

原來依偎着竹林四處散落的泉塘,如今是剩下不到兩個了,看上去也快乾枯了。小溪水早就幹了,唯一淺淺的河道里,還殘存的一些鵝卵石還述說着過去的時光,曾經有清水流淌。再不能把腳丫放在清冽的溪水中嬉戲,再不能看着波光閃動中的人影依稀,那俏皮的模樣再不能溪水中重現,灑落在溪水中的笑聲,永遠的走了。

美人蕉卻是一年一年燦爛的怒放,紅的,白的,黃的,相依相襯,嬌媚動人。黃果蘭的清香在微風中輕送,飄飄緲緲,沁入心中,那甜甜淡淡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滿村莊裏都是這樣的味道,把那些雞鴨鵝糞和鄉村特有的那些異樣的味道就這樣消褪而去。

田地裏是惹人眼的紅紅的辣椒和各色的蔬菜,還有那一眼望不見盡頭的稻田,綠浪滔滔,偶爾翻滾如潮,陣陣由遠而近襲來那久違的稻田交響曲,是會讓人在這樣的天籟中沉醉不醒。

老水牛已經不多見了,看着它在樹陰下搖着尾巴悠閒自得的模樣,不禁童年的回憶又被拉扯得近了。那個騎在水牛背上的小丫丫,那個手拿枝條在牛被上晃悠的小丫丫,是我麼?

童年的夥伴是一個也沒有尋得的,是回故鄉最大的遺憾。她們都還好嗎?她們的記憶裏還有我嗎?如我這樣,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在一些憂愁無法抵擋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故鄉,想起故鄉的夥伴,想那些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日子。

有些記憶不能消逝,荷塘裏的荷花正開得嬌豔奪目,一枝枝,一朵朵,紅蜻蜓飛來飛去,抖動着她們閃着光的翅膀,如同天使的精靈,就這樣嵌入內心,鐫刻在那裏,定格成一幅最美麗的圖畫。

家鄉還保留有不多的青石瓦房,牆角長滿了青苔,一些蘭色或黃色的野花夾雜其間,卻也芳姿卓卓。連日的細雨,使得整個的空氣中都是潮溼的,潤潤的,荷花的幽香飄散而來,把屋子中沁浸的淡雅而芬芳。

風的歌聲,蛙的清鳴,偶爾的犬吠雞叫,讓村莊滿是生氣。看着嫋嫋的炊煙升起,看着村莊在夜色中漸漸的隱藏,點點的燈火光燭的跳動,心如此的清寧。

或許以後的日子,這樣的清寧難以尋的,但至少在今天,我還擁有。

夜色包裹中的故鄉,我是有二十年沒有看見了。

今天難得沒有邀請,可以自己在這樣的一個寧靜的夜晚,在村莊裏漫步。

村莊裏的燈光是遠不會如都市中那般流光異彩的,它們就是這樣隱約可見,卻又星星點點,快樂的眨着眼睛的。我是被這樣溫暖的燈光指引了我最快樂的童年,看見這些光燭,心中的溫暖驅散着早間的暴雨清襲帶來的縷縷寒意。

走在村莊裏,我沒有夜行都市的膽怯。

透着微弱的燈光,想穿越竹枝的遮擋,看見遠處的荷塘夜色,卻也有些過於癡了。依偎着村莊的荷塘是不是如我今夜的寂寥與閒逸,誰還會在這沒有月光灑落的晚上,還如此癡心的想一睹它的芳顏。

靜,靜的我只能聽見自己心房跳動的聲音。間或蛙兒撲騰入水,竹葉兒脫離竹枝,在空中打着卷,不經意的輕落肩頭,卻也如此清晰可聞。

村中的人都已經停止了一切的外出活動,早早的收拾停當,坐在自己院落中拉着家長裏短,不多久,就該入眠了。

仿若天地間,就我一人獨守着蒼穹。這個夜晚是屬於我一個人,還有的,就是那些不肯在這樣的夜晚早早睡去的小精靈們。有它們做伴,我不覺孤單。

一個人,守着夜,真想把自己的身體溶進這夜中,哪怕溶進這大地,把耳朵緊緊貼靠在草叢,我是不是就能聽見蟲子的呢喃和荷塘心波的盪漾。

我不是詩人,我寫不出動聽優美的詩歌,我也不是歌者,唱不出悅耳輕靈的歌聲,那麼,我還能爲這樣的夜晚做些什麼呢?只能這樣做她最忠實的觀衆,欣賞着,聆聽着。

綠妝紅蓋,水染了荷香。望不見接天連葉無窮碧的盛景,我只看見了滿眼的荷花在夜風中搖曳,皎皎婷婷,與風纏綿,柔情款款,與夜傾訴。眼睛忽然溼潤了,爲這脈脈的溫情,爲這化之不去的夜的瀰漫。

今夜沒有月光如水,今夜沒有殘紅冷香,今夜沒有雨落荷塘,今夜靜若處子,今夜溫柔若仙子,今夜讓我的心在故鄉的天空自由的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