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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裏的人情感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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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當而立,這把年紀的我,生死離別的場合,經歷過三次:我奶奶的、我姐的,還有……

記憶裏的人情感隨筆散文

我的村莊,五六戶人家。大勢所趨,無非和所有的村莊一樣,年輕一輩能走的都走了。剩下老弱病殘,不超過十人。

我的家,地處偏遠山區。有山不高、有水不深,有農田無人耕種。田野空空蕩蕩,徒留一地淒涼。

看到十屋九空,鐵將軍把門;看到祠堂破敗,蛛絲糾結。

祠堂周邊,一座座墳。我太爺爺的,太奶奶的、我爺爺的、還有我奶我姐的。四周,聽到有鳥叫,聽到樹葉沙沙。聽到自己的心跳。

在這的,都是我的親人。那麼和藹可親的你們,怎麼就都成了黃土一堆?往事一幕一幕,昨天的事一樣。我能感覺到,你們就在我身邊從未走開, 只是我看不到、聽不到。

一別經年。清明栽的樟,比我都高。想想十幾年前,我還是個懵懂的少年。想想二十幾年前,我還扎着紅領巾坐在小學的課堂裏。

真是人生如夢。

還記得,那時的'奶奶,已屆八十,飯量不減。姐姐如花初綻,正是青春年華。

突然間,都病倒了。奶奶是年紀大,姐姐呢,有心臟病。幾年間,都沒了。

先是奶奶,偶感不適,一朝病倒,便再也沒有起來。記得,那是一個冬天,北風呼嘯、冰冷刺骨。在昏暗地老房子裏,奶奶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事隔不久,姐姐又病發危急住院。當時剛過完年,初八九的樣子。爹回來拿錢拿衣服。正值中午,勉強扒了幾口飯,便帶了我回醫院。

像是感應到什麼,從來沒有見過爹那樣。幾乎一路在跑,還覺得慢,半道上叫了的士。唯一的一次打的。

下了車,我一個年輕氣壯的小夥子,在後面跑都追不上。

卻還是遲了。病房的門大開着,遠遠聽到大姐的哭聲。三姐躺在牀上,閉着眼跟睡着了一樣,靜靜地那麼安詳。那一年,她二十五歲。

消息傳到家裏,哭聲一片。當天下午,一行人護送姐姐的靈柩回到了家。說是家,她卻再也進不了家門,被安放在一個破舊的倉庫。不讓她進家門,是因爲,按照我們的風俗,少女的死亡屬於夭折不祥。

倉庫,都是稻草。臨時清出一塊地方,地上鋪上一層褥子,姐姐就躺在上面,隨身穿着一件舊毛衣,看起來那麼弱小可憐。

夜裏,由我守靈。風颼颼地刮,周圍烏黑似墨,頭頂一盞如瑩的燈,忽明忽暗。我坐在門檻上,把姐姐的手揣到懷裏,滿懷期待始終相信,下一刻,姐姐就會醒過來,然後睜開眼睛叫我弟弟。

結果,一切都是徒勞。

以後的日子,我到過哈爾濱,零下四十度。還是不如那夜的冷。

唉,都過去了。

今天,吃完午飯,突然變天。我和爹孃去嶺上收穀子。爹走在後面,淡淡地說:“家裏的狗死了。”

收完穀子,在家門口的電線杆子邊,看見了它。它靜靜趴在那,像平時睡着了一樣。

算起來,它扛了有十天吧。整整十天,沒有吃一口東西,靠着喝點水,扛了這麼長時間。

都說狗是有靈性的動物。大概感覺到自己死之將至,今天它一步一搖地回到了屋裏,它第一次來家的地方。

當時,一家人在吃飯。娘大怒,一扁擔向桌下的它打去。它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似乎隨時都要倒的樣子,極度痛苦地叫了二聲。娘不爲所動,把它趕出了門,直趕到電線杆子那。後來,它就死在那裏了。

並不是娘狠心。實在是它身上,太臭了。致命地傷口有兩處。一個少了塊肉,一個洞穿了,可見內臟。

它怎麼受的傷,沒人知道。一個月前,它以七歲的高齡,下了窩崽。尚未斷奶,就拉到市場賣了。二公一母,有隻公的沒賣掉。那幾天,不見了崽,它不吃不喝滿山遍野地找,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

它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菜犬,不值錢。附近還沒有聽說過有誰救治菜犬的先例。一切只能靠它自己,看它的造化了。就這樣,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看到它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痛苦不堪地樣子,爹終於不忍心,去請獸醫時,已經太遲了。

如風中殘燭,它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那是怎樣一幅畫面啊:一隻垂死地狗,眼中含着留戀和不捨,艱難回頭去嗅在腹下吃奶地孩子,似乎想要記住孩子的樣子。下一刻,“轟隆”一聲,轟然倒地。

耳邊聽到一座山倒下的聲音。

它就那麼走了,扔下了嗷嗷待哺的孩子。孩子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年關將近,作爲公狗肉狗,它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雨,下來了。一滴二滴,如絲似線。

人,剛纔還在,轉眼都散了。只有它,孤零零地躺在那,任憑風吹雨打。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灰濛濛一片。

像夢一樣。眼前一幕,似曾相識。留之不住,叫你不應。淚眼朦朧中,我彷彿聽見姐姐奶奶在喚我的名字,那麼近、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