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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土水井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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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董的土水井有一個就在我老家的東天井,這東天井的東北面留了一個小門,通過這個小門就能夠到達東天井。東天井的土水井口支着木棒三角架,三角架上有碌碌,碌碌上有繩索相連接,繩索的另一頭繫着有尖底的圓水桶,搖上水來澆灌東天井裏種植的蔬菜。在東天井北牆邊常有幾塊面板,姥姥在面板上面刷上糨糊,鋪上幾層布,曬乾後納鞋用。

老家的土水井的散文

從土水井裏打上的水甘甜甘甜的,尖底圓桶搖上更多的水倒進了鐵桶裏,提到廚房做飯、做湯用。只是有一年在這口甜水井旁殺過一隻狗,因狗通人性,三舅見井生情,就把這口井填了,在東南方向又挖了一隻井,井臺還用麥糠合泥處理,高出地面三十公分,可打岀的水一點也不甜,不但不甜,簡直不能飲用。三舅又得出門到鄰家的水井打水,三舅的手氣特別好,竟從鄰家的水井裏打上了金魚!那金魚就在水桶裏遊着提回了家。東天井的甜水與苦水井存在時間不長,在老家農村伴我度過整整十六年的土水井,是在場灣的一口用青石板鋪井沿、用磚砌井的甜水井,那是一口永遠帶着泥土味的、或清澈或渾濁的土井水。還有一口是村西的新水井,這兩口井的一幕幕遙遠往事時常浮現在我的眼前,撩撥我的思緒,叩響我的心絃。

老家石門董是個大村子,住着約千餘戶三千多人的勤勞、淳樸的鄉親。村東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河水自南而北緩緩流淌,源源不斷,經久不息。這條河將村東幾十戶人家隔開,走過架在河上小石橋,往西是一條栽着柳樹大道,大道北面是石門董小學,再往西走是街中心,從這裏向北通往城區,向南是南北中心大道,再向西通向鎮上,令我魂牽夢縈的土水井就在這街中心的北邊。村東邊的這口老井,年代久遠,是全村人賴以生活的主要飲水源。村西邊還有一口新土井,那是我們家搬家後新挖的。兩口水井就像故鄉村莊的兩隻眼睛,村裏大情小事和人情世故都盡收眼底。

村西新水井是這樣來的。那一年,我家在姥爺的計劃盤算下,在鄉親們的幫助下,蓋起了生產隊第一座五間北屋大院落,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一家人高高興喬遷新居。搬家後問題來了,因這裏居於村西,距離老村莊較遠,吃水成了難題,三舅每天要到兩裏外的村東老井去挑。時間一久,姥爺就尋思着,要在村西挖一口新井,跟村西戶鄰居一商量,大家一致贊成。

村西也有一條小河,蜿蜒曲折,綿亙數裏,且寬窄不一,約有六七米。它由東南方綿延起伏的'羣山翠谷之中無數條山澗小溪匯聚而成,它沿着一座座山腳,越過山沖田疇,路涵橋坎,一路向北,奔流不息。小河在老家新居的山腳轉折,形成一處淺淺的河灣,日久天長,河灣淤積了一塊十幾平米的灘地,雜草叢生。這兒可是井址的最好選擇。

這一天,姥爺帶頭行動,運來一些磚塊和砂石。其他各戶人家每家出一個勞力,自帶工具,大家就一起幹了起來。先清除河灘上的雜草,再選定井口位置,刨開泥土,一點點向下挖深。井沿和井壁用青磚圈砌,墊平、夯實井口四周的泥土,鋪上一層粗粗細細的河砂……二、三天的功夫,一口三米多深的土井就建成了。土井的井水也是那麼清爽甘甜,井底已穿越厚厚的淤泥,觸及河底沙層。多數時日,土井泉流涓涓,綠茵了了,水質清冽,水源充沛。新的土井給老家村西頭人家的生活帶來了諸多便利。

我不會忘記的場景是,每天清晨或者黃昏,三舅挑着一副水桶來到土井前,不多會兒,一擔沉甸甸的盛滿土井水的木桶隨着三舅的身影搖搖晃晃一步步向家中走去。上了中學後,我也常常擔上水桶去水井擔水,我倒不擔心兩桶水擔到肩上沉,擔心的是手握井繩,將鐵桶放到水井水面搖動時、怕鐵桶從井繩上脫鉤!最難走的是陰雨天,通往土井的路溼滑泥濘,一不小心就有嘴啃泥巴的危險。

當土井的水位高於河水時,井水距離井口地面僅五六十公分。我常常會不用井繩手抓抓住鐵桶彎柄,直接伸向井裏按下水桶便可以打上水來。然而,終因井深不足,連續三四擔水打完後,井水就會明顯下降,水色開始渾濁,挑回家後慢慢沉澱後才能飲用。爲此,鄰居們常常自覺錯開時間,早晚分開打水。家中廚房裏的水缸也要每週定期清洗,去除缸底沉澱的水垢,保持飲水清潔。

河水日夜川流不息,清澈見底,是一處難得的生活用水之地。每當山下池塘遭受鵝羣鴨隊的嬉鬧污染時,大家總會轉移到土井邊上淘米、洗菜、浣衣。炎熱夏天的傍晚,土井邊的河灣成爲我們小夥伴的天然浴場,白天驕陽似火,傍晚河水清涼,腳踩柔軟的河沙,體味大地的溫存。還經常能看見成羣的魚兒在水裏游來游去,閒適愜意地尋覓食物,若想伸手去捉,剛觸及水面,小魚迅疾四散逃遊,忽然就沒了蹤影。下到河水裏去抓,偶爾還有貪食的小魚啄咬腳心、後背,癢癢的,既驚又喜,其樂無窮。

俗話說:井水不犯河水。可土井卻是經常遭受河水的侵襲。每年梅雨季節,小河突然豐滿起來,水流也變得匆忙,暴雨過後,河水猛漲,水流渾濁,波浪翻滾。兩岸大片良田躲不過被淹沒的厄運,洪水如水怪氾濫,浪濤洶涌,滾滾激流,驚心動魄。土井是經不住洪水肆虐的,很快被吞食的無隱無蹤。洪水退去,土井邊留下滿目瘡痍。枯枝敗葉和藤蔓垃圾掛滿了井邊的枝椏,臭魚爛蝦隱匿在河邊荒草之中,井臺上的泥土與碎石大多被洪水沖走,井水與河水一樣渾濁、腥臭不已,這就得淘井了。

淘井,是必然的事,每年總會有一兩回。三舅會找出一根長繩,牢牢綁住一隻水桶,扛起鐵鍬、掃帚,帶上面盆,叫上我一同前去。三舅一桶一桶將土井裏的渾水打出來,倒進河裏。再用大掃帚清掃井壁,將四周的淤泥清洗乾淨。渾水一點點減少,快見井底的時候,三舅探身下到井裏,用面盆將淤泥一盆盆舀進水桶,再由我在井上接應,拎起來遠遠倒掉。如此反覆,直到渾水淘盡,見着了井底沙層。汛期過後,經歷了磨難與洗禮的土井,重新煥發出嶄新的容姿。經過一天一夜,井水從泥土裏、石縫間、沙層深處慢慢浸入,又一潭清涼明澈的井水盛滿土井。

記得又一次吃到土井水,是我離開家鄉兩年後。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晴朗麗日,在衆親好友的簇擁下我回到老家。第二天,三舅早早起牀,一大早就挑起那擔水桶來到土井邊,將家中的水缸挑得滿滿,又用大鍋溫開水裝滿了整整十個水壺。就這樣,我又喝到了久違的家鄉土井水,也吃到了家鄉的柴鍋飯,見到了我可親可敬的家鄉人。土井水是那麼的甜,飯菜是那麼的香,鄉親是那麼的質樸,我的內心是那麼激動和幸福!啊,心目中的老家土井水,永遠是那麼明澈、清涼,還帶着一股濃濃的泥土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