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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就在今日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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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未經打磨的歌手,這本是個讓人絕望的職業,但我也許是積了若干輩子的善,導致我跌跌撞撞唱了兩三年,居然能靠它生存下去。在我多年前開始自學彈吉他的時候,賣唱爲生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因爲人們早已把“音樂免費”當作是理所當然,如果下載一首歌需要花哪怕只是一塊錢,大概都會有不少於九位數的人出來反對。

光明就在今日隨筆散文

我有一位名喚“光爺”的兄弟,認識他那年我十六七歲,正在準備學校的新年演出。一日,我龜縮在學校體育器材室裏彈琴排練,只見一身材不弱於我的'壯漢,穿着校服,提着半瓶二鍋頭欣喜而來,二話不說,搶下吉他就高歌一曲,水平之差空前絕後——簡直和我不相上下。此人便是光爺,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倆一直混在一起。

我從小就很偏激很極端,並且喜歡到處吹噓我的偏激和極端思想,光爺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同道中人。兩個極端的人碰到一起是挺可怕的,這導致高考時我倆語文成績分列年級前二,數學成績同屬倒數五名內,實在讓人大跌眼鏡。

多年後,我揹着吉他在大街上偶遇中學時的政教主任老柴,談笑片刻,我拉着他在路邊小飯館吃了頓飯,我們像老友般攀談。當晚,我就把光爺從遠在順義的地鐵施工現場叫了出來。那時候,他正一邊忙着工作上的各類應酬,一邊準備着結婚的事。於是,某隆冬積雪之日,夜裏兩點半,兩個喝醉的青年,每人一手捧着一罐熱乎乎的“牛奶仔”飲料,一手捏着一根能剝開吃的橙色冰棍,坐在北四環邊兒的馬路牙子上,非要等着看日出。據後來回憶,我二人當時達成的共識是:光明就在今日。

那是我們中學畢業之後罕見的幾次見面之一。從前我們都是專走“邪門歪道”的人,如今,我奮不顧身地把邪門歪道發展成了職業,他卻把邪門歪道深藏心中,每天指揮工人修地鐵。可我總覺得我是大愚若智,他纔是大智若愚,因爲,這些邪門歪道居然有着一個那麼好聽、那麼光明的名字:理想。

說實話,中學時的所謂理想,我剛上大學就給忘乾淨了。在我看來,所謂成功者,便是從大學裏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我在大學這個“泥潭”裏樂不思蜀了一年之久,直到在後海酒吧遇見任東。

那日我閒逛後海,被酒吧街一路的惡俗歌曲搞得頭昏腦漲,卻突然雙耳一澈,聽到有人在唱李志的歌,便欣然入座,坐定又聽他唱了幾首。很快,我那潛藏已久的歌手夢又膨脹起來,堅決地掏出20塊錢,要求自己唱一首。當晚,我和這個叫任東的歌手在燒烤攤唱到次日早晨,幾天後他打來電話,想讓我做他小型專場演出的嘉賓。

演出那天晚上,我戰戰兢兢地唱了幾首自己的歌,散場時卻被酒吧老闆叫住,由此定下了我平生第一次個人專場演出的事。

我在北京的各類場所唱了一年,結識了馬頔、堯十三等摯友,開始幻想着也許唱歌真的能養活自己,偏執狂也應該有春天。

又過了一年,當我和摩登天空簽約時,我又想起了光爺,更確切地說,是想起了沒能把邪門歪道發揚光大的人們。我開始錄製我的第一張專輯,並每天都被製作人、錄音師和樂手們的各種奇妙想法和專業精神所震驚,也第一次無比真誠地學習起來。我知道我餓了很久,太需要這些營養補給。

我一直想給光爺打個電話,約這廝出來小酌,最終還是怕他心中的邪門歪道蠢蠢欲動,搞得他無限憂鬱,所以沒有打過去。剛纔我撥通他的電話,跟他說我寫了一篇文章,裏面寫了他,把他半夜一邊撒酒瘋一邊喝“牛奶仔”的故事寫了進去,並戲言:“你可別告我侵犯你的什麼什麼權啊。”光爺明顯是在飯局上,有領導在身旁,便用他不敢以私廢公的語氣教導我:“小宋啊,那叫名譽權,做人要懂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