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處散文欣賞

燈火闌珊處

以前常常覺得，燈火闌珊之處便是個溫暖的地方。茶餘飯後，一家人圍在一起看看電視，聊聊過往。你翻弄着瑣碎的雜物，我感慨着世事無常，那燈影昏昏，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便只在這一廬之內了。

而今才漸漸明白，那些看燈的往往只是路人，正如納蘭性德的那句“夜深千帳燈”，夜幕沉沉，明明滅滅，縱然那燈火有千盞萬盞，卻沒有一盞關於你，寥落自此，大抵只有漂泊的人才會察覺吧！

其實這種寥落感並非只有遠行的旅人才能體會，生活中多的是這樣的片場。在公園的長椅上，你偶然路過一個眉眼柔和的母親，她寵溺的凝望着嬉鬧的孩子，笑容如溫軟的晨光。那一刻你或許會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個在門前哭鬧的孩子恍然已是大人摸樣，那個低頭輕斥的她，卻也已經形容消瘦，青春不再。

或是在臨出門的樓道前，看見一個略帶稚氣的大男生，愣愣的站在出口處，等待着將至的戀人。目光誠摯，安靜的像是午後的一場細雨，簡單純淨。或許多年以前，也有那麼一個人，爲你癡守着那麼一段時光，而後來生活浮光掠影，便也只能各安天涯了。

再或是在街道的轉角處看到那麼一對老夫妻，身形佝僂，步履蹣跚，相互攙扶着一起走遠。望着望着，你或許會萌生一種覓一人終老的念頭，就這麼一路走走停停，直至夕陽落幕。

其實這些都是生活中再尋常不過的東西，身處其中時往往不易察覺，但外人看來確是求之而不得的幸福。幸福而言，就像那珊珊的燈火，你眺望着別人的華燈霓虹，他流連着你的剪紙花窗。似乎那遙遙而不可得的便是最爲嚮往的。你或許想象不到你其實也是那麼的幸福，幸福到足以讓人嫉妒。

“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體會這句詞其中的韻味，只覺得朦朦朧朧，每次讀來都覺得若有所悟卻總也看不真切。直到一次宿雨之後，我衣衫盡溼，狼狽的歸家。

那時已是深夜，又攤上暴雨如注，整個街道都是漆黑一片，我疲倦的想着該如何叫門，卻在轉彎的一瞬看到了家門亮起的那盞燈，燈光穿過厚厚的雨牆，只露出了點細微的'光暈。那一刻才恍然明白，無論這個世界看起來是多麼的冰冷，至少有這麼一盞燈是專門爲你而亮起的，即便所有人都選擇冷漠，至少會有那麼一個人，還是在爲你而等待！

或許你曾千百次的回眸，但幸福卻總是一水之隔，或近或遠，卻終不及彼岸，越是華燈璀璨，落幕時是便越是沉寂荒蕪。現在的我在上海，一個永遠不夜的城市，我很難想象夜幕下的上海倘若沒有了燈光，會是個什麼樣子。有人說，人的一生，要成長在一個城市，打拼在一個城市，終老在一個城市。

上海自然是一個適合拼搏的地方，拼搏而言，自然只看到耀眼的燈光便好，這樣便能無所顧忌，一往無前。但我也會常常回望，回望那些耀眼燈光之外的閃爍光暈，像皓月周圍的點點星辰，將城市的邊角打磨的不再生硬冰冷。而燈火闌珊之處，顧名思義就是那燈火將盡之時，當鉛華退去，那些依稀閃亮的往往就是最爲本真的東西了。

我所理解的燈火闌珊之處便是心底那個溫熱卻不易察覺的角落，只有歷經了滄桑才能回首瞥見，看似不經意，其實飽含了幾多的心酸。而那個燈下的人，或許此時正站在那高打的聚光燈之外，在你的視線不可及之處默默的守候着，爲了你或爲了其他人。其實這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他心底，依然有着這份癡守，依然相信着等待。正如你我一般，只要還相信，便終有覓得那日，燈火闌珊，長路漫漫，只願你終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