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的地方散文

很遠很遠的對岸，燈火逐漸亮起來。起先是一盞，然後一盞緊跟一盞，夜的黑與燈火互相掙扎，構成一個詭異的世界。我想要的抵達，變得越來越強烈。每逢這時候，沉澱多年的渴望會在瞬間彌散開來，身前是瘋狂了的水浪，風，吹得很強勁，夾雜着浪花。波光有些眩暈，像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很多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那麼渴望對岸的風景。是燈火闌珊的誘惑，還是對未知的一種探索。望着那些川流不息的車子和閃爍含糊的霓虹，內心會充滿想象。想象在柔美的音樂咖啡廳，或浪漫的高級住所，伊人微醉，男人閃着貪婪的目光，滿臉堆笑，良辰美景，春風共度。請原諒我的勢利和淺薄，雖然我深深知道那也許並非真正的愛情，但我向往。這和我的生活環境以及社會走向是密不可分的。我想要的愛情離我越來越遠，然後，我聽到許多聲音對我說，去到對岸，那個燈火闌珊的地方，那裏應該是天堂。

我常年站在這裏向對岸遙望，勢單力薄。在每一個黑夜來臨之時，放縱着自己的慾望。我堅信在某一時刻，一定會出現一座橋或者一條飄蕩的`小船，引我通行。在啓程的那一刻，我應該會興奮異常，終於可以抵達了，成全我多年的渴望。在抵達的路上，也許我還會擔心，甚至恐慌，彼岸的追逐，那裏呈現的還會是真正的自我嗎？

必須跳出這個固定的圈子，我對自己說。我看到陸續有人離開我，他們帶着狂妄的得意。我並不想知道他們狂妄的背後是辛酸還是幸福，但是我嫉妒。這圍困了我幾十年的土地，貧瘠，荒涼，冷漠。留存在內心的溫暖，根本不可能抵消我對遠方的幻想。一切都像一場夢，夢裏的繁華會擊垮我對現實的留戀，那些野草叢生的土地，露珠晶瑩，天空澄澈，但遠遠抵不過燈火的闌珊，也許我還殘存一些單純和簡單的愛，但我更渴望，渴望它們被曖昧被金錢被黑夜淹沒，這只是一個過程，許多人在走，我應該追着他們，隨波逐流。

其實，嘗試是一步一步而來的，慢慢腐蝕，慢慢蛻變。堅持，原來是一場無休止的錯誤，我深有體會。我的所謂善良與純淨，被別人看來是一場多麼愚蠢的玩笑。在生活中行走，這麼多年來，我終於肯向自己低頭，我深知，這是抵抗後的失敗而產生的放棄，縱然很痛苦，但我必須和大多數人一起走。我想要富足的生活，想要漆黑的夜裏燈火亮起來，人聲鼎沸，車子穿過繁華的街道，在某一個別墅前停下來，侍從習慣性地把雕花的鐵門打開，挽着打扮妖豔的漂亮女人，我們緩緩進入。

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我纔會甦醒過來。回望身後的路，我感覺到了殘缺。我看到月亮很安靜地映在窗臺上，像我年少的夢，魚羣在小河裏游泳，蟋蟀在草叢裏歌唱，我聽到自己的呼吸，勻稱，透明，夾雜着青草的芬芳。然後，我坐起來，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子，濃妝豔抹，離我想象的愛情是多麼遙遠啊。我的女人應該是溫柔可人，賢惠聰穎，有着超脫塵世的潔淨，她會和我廝守一輩子，就算寄身於清貧，也不會怨言半句。

但是，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隨着我的追逐而變得離內心越來越遠。原始的純淨早已擱淺，隔岸燈火，闌珊誘人，我明知的海市蜃樓一直存在，存在於我虛無縹緲的念想中。我面對許多個自己，他們互不統一，在各個岔道口將我牽引，爭奪，我在所有背離的錯誤上作出決定，並迅速沉入。關於人的一生，給我的感覺似乎越來越重，我渴望對的方向，能夠成爲我一生的追尋，如果真的錯誤，也希望有一個絕美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