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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老家那棵苦楝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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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一段苦楝樹的文字,腦中兀然就跳出了另一棵苦楝樹,那是我小時候經常攀上爬下的一棵苦楝樹。

憶起老家那棵苦楝樹散文

在我的記憶中,它一開始就是中年或者壯年的模樣,樹幹正好一摟抱,樹皮上爬滿了皺紋,有好幾根分杈,分杈也粗得能禁得起兒時的我們在它軀幹上攀爬胡鬧。

它有兩個特點,一是主幹不高,光看主幹,有點兒像樹中武大郎,二是在半中腰有個可以踏腳的地方,那應該是舊枝杈被砍掉或者折斷後遺留的傷痕。

也就是這兩個特點,給我們那些小夥伴兒們帶來了攀登玩耍的便利,一隻腳踏在上面,用手拉着上面的粗枝杈,身子往上一縱,再一擡腳,就可以攀上主杈窩了,即使不大會爬樹的小孩子也能輕而易舉地上下自如。

正因此,我和一羣領居家的小夥伴沒少折騰過它。一個人嗖嗖地爬上了主幹,攀住一個樹杈雙手緊緊抓着,身子懸空墜下,打着提溜罐,累了,手一鬆“噗通”一聲落下,大多都會安然無恙,極個別的,摔了個屁墩也不喊疼,拍拍屁股,嘿嘿笑笑,再麻溜地爬了上去。

有時候,三四個小夥伴比賽誰爬得最高,大膽的站在樹杈上直起身子,互相比賽誰站得時間長,既比賽平衡能力,又比賽膽量。

爬上那棵楝樹,即使是站在主杈窩上也有了新的高度,視野豁然開闊,不但看到了平時站在地面所看不到的連綿起伏的房頂、樹頂,還看到了西邊一中校園裏文廟的紅牆綠瓦、蒼松翠柏高聳的樹尖,看到南邊麪粉廠的樓房、高高的水塔,一下子,彷彿自己長成了巨人似的,就有了一種無比的自豪感。

有時候,幾個小夥伴還把它當作單槓來玩,拉住一根樹杈,或者做引體向上的動作,比賽誰做得最多,或者將雙腿套過去,然後做翻身動作,再凌空跳下,反反覆覆,比賽誰做得次數最多。

在幾個小夥伴裏,我是體能較弱的一個,不管引體向上,還是做翻身動作,基本都是墊底,我就有點兒自慚形穢,可我不想認輸,於是就瞅沒人的時候偷偷地練反覆地練,手掌上磨出了一個大水泡,但依然咬牙堅持,在心裏給自己不斷地喊加油。

一段時間過去了,我就有了很大的進步,有一次,我和五個小夥伴比賽竟然得了第三名,直喜得我手舞足蹈,圍着苦楝樹瘋跑了好幾圈,那種自豪感和得意勁兒就甭提了。

那棵苦楝樹既強壯了我的身體,也激發了我不服輸的男子漢氣概。也許,我後來的爭強好勝的性格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生根發芽的。

那棵苦楝樹長在我家院子的西南端四家院子的結合部,那時候,家家都很窮,沒經濟條件築院牆,鄰居的宅院之間要麼毫無隔礙,要麼只有一低矮的舊土牆,也形不成什麼障礙,所以每一家都是以開放的姿態與鄰居相處,那棵苦楝樹立足的地方也就成了一塊開闊地。

苦楝樹下的開闊地就是我們這四家和其他鄰居的孩子們玩耍的樂園,我們常常圍着苦楝樹捉迷藏,以苦楝樹當“老墩”,防守的一方,既要努力抓住躲藏的一方,又要守住老墩,提防另一方偷偷地摸到老墩,而躲藏的一方以安全摸到老墩爲勝。在這個遊戲裏,苦楝樹就成了我們的爭奪的“堡壘”。不管是在白天還是在夜裏,苦楝樹都安詳寧靜地看着我們一羣小夥伴在它的身旁跑來跑去的,任憑我們的小手在它身上摩挲來去的,那時的它似乎就是一尊佛,以寧靜安詳的'姿態俯視着我們這些小生靈在它的周圍縱情玩耍着。

苦楝樹在四季輪迴中不斷地變換着妝容,靜靜地與日月星辰朝夕相處,熱情地與春夏秋冬相擁相依。

初春,經不住春風春雨的催促,小小的芽苞開始展露,細細的綠葉在薰風中緩緩綻開,慢條斯理地佈滿枝頭,滿樹紫色的花也跟着綻放了,那粉紫色的花蕊在枝枝杈杈間競相歡笑,團團簇簇,重重疊疊,就像一座鮮花盛開的小山巒,濃郁的花香毫無遮攔,在四家的院子裏蔓延着,一波連一波,撲進四家人的鼻子裏。

隨着花謝,綠中泛紫的嫩葉一天天伸展開了,最終鋪展得滿樹翠綠蔥蘢。

炎熱的夏天,酷暑時節,它給四家人帶來了陰涼,我娘和大娘嬸子們空閒時節就在樹蔭下拉來一片涼蓆坐在上面,享受着苦楝樹帶來的陰涼,一邊納鞋底、補衣服,一邊家長裏短漫無邊際閒扯着,一陣陣笑聲從樹底下傳出,順着樹杈飄向了天空。

秋天裏,那一嘟嚕一嘟嚕的苦楝子漸漸地由綠變黃,苦楝子綠而堅硬的時候,我就和一些小夥伴摘下一些做彈弓的子彈,閉着一隻眼瞄準一隻麻雀“嗖”的一聲射出去,小麻雀應聲落地。有一次,我和小夥伴拿苦楝子互相射擊玩耍,“啪!”的一聲,一顆堅硬的苦楝子射在我的頭上,疼得我“哇哇”大哭,我娘聽見了哭聲趕過來扒着我的頭一看起了一個大疙瘩,射中我的小夥伴也嚇得“哇哇”哭起來。“沒事兒,沒事兒,孩子,以後注意就是了!”我娘還得忙不迭地哄着他。從那以後,我們再也不敢拿苦楝子做子彈互相射擊了。

深秋季節,苦楝子就變成了金黃色,而且漸漸變軟,有一次,出於好奇心我偷偷地拿一顆苦楝子送進嘴裏,剛咬開,濃郁的苦味就滿嘴亂竄,我急忙“呸呸呸”吐個沒完。

那時的光景,也真應了苦楝樹的一個“苦”字。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它默默地看着我們家的兩間房倒塌了一間,又默默地看着我們兄弟被死神喚走兩個。因爲這些災厄,我家不得不搬出了那個院子,搬到了另外一個院子住下了。

再後來,相鄰的四家都各自築起了院牆,那棵苦楝樹因爲佔地兒也就被砍掉了。苦日子一天天變甜了,關於苦楝樹的記憶也慢慢地變甜了。

中年以後,每逢走進那個院子裏,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它,想起了它那種不張揚不低頭的品質,想起了它默默地陪伴我童年的美好時光,想起了它給我帶來的那些無盡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