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桔紅時散文

我老家在萬州小周農村，那裏是萬州著名的桔鄉。兒時，住在桔林，長在桔林，屋前屋後都是桔子樹。春天，桔花綴滿枝頭，白白的小花瓣，略帶黃色的花蕊，常常讓我站在她面前，浮想聯翩，閉着眼睛，憧憬着深秋初冬那掛滿紅桔的果實，大大的，紅紅的，甜的似蜜。傻傻呆站在樹下，久久不願離去，有一次，直到母親喊我：“娃兒，該吃飯上學了。”這纔回過神來。

學校在鄉場上，離家有五六裏地，都是田埂小道，路的兩邊，全是綠油油的桔子樹。我天天從這些樹邊走過，看着她們榭花，開始露出綠豆般大小的桔子，又漸漸長大，長大......一段時間，還總覺得她長得太慢。走在上學的路上，昨天看她是右姆指大，今天見她是左拇指大，好像沒怎麼長。我甚至在路邊離我最近的一棵樹，在長得最低的一個桔子上，做個記號，天天去看，去比，心急的恨不得一個晚上長成一個大桔子。

終於冬天到了，滿山遍野的桔子紅了。火紅的桔子，掛滿枝頭，遠遠望去，整個山村，似漫天紅星閃爍，如千萬盞紅燈籠，鑲嵌在桔樹的綠葉間。她們把一棵棵桔子樹壓彎了腰，有的樹結的桔子實在太大太多，主人不得不用竹竿木樁把桔子樹掌起。這個季節，可是我最高興的日子，每天在上學和放學的路上，都要隨手摘幾個桔子吃，而且專挑最紅最大的摘。可以毫不誇張的'講，那時，我是嘴裏吃着一個，手裏拿着一個，眼睛再尋找一個。也不管是哪家的，儘管摘，儘管吃，心裏那個甜呀，舒暢呀，簡直沒法形容。直吃得上火，嘴角起泡，被母親罵：“看你龜兒子還敢吃！”也不肯收手擺休。有時，還挑選出最大最紅的桔子，用小刀在桔子上面開一個小圓洞，把裏面的桔瓣一囊一囊取出來吃掉，再用筷子系根線，線頭結一火柴棍，橫放進桔子小圓洞，就做成了一個紅紅的小燈籠，便拿到小夥伴面前得意的顯耀。

讀中學後，我們一家人都搬進了城，每到桔子上市時，看到滿街肩挑背背的紅桔，總是找媽要錢買桔子吃。但那時不像在農村，可以隨便吃，只能在上學時拿一個放在書包裏，到中午吃完飯吃（午飯是在學校吃）。儘管媽媽只讓拿一個，可等媽一眨眼，我就再抓兩個，迅速放進書包裏，轉身一溜煙跑出門外，等媽回過神來，我早已不見了蹤影。

中學還未畢業，我便參軍離開了家鄉，分配到上海空軍部隊。在部隊期間，媽媽最瞭解兒子的心事，知道我喜歡吃家鄉的桔子，所以，每到過年時，都要給我郵寄或託探親的戰友給我帶桔子，那時，萬州還不通火車，也沒有快遞，幾天的路程，等我拿到桔子時，有的都爛了。但當我聞到家鄉桔子的那股清香味，總是閉着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氣，油然而生的鄉愁，讓我更加懷念兒時所在的小山村，想起了層林盡染的桔子樹，吃不完的大紅桔。面對哪些壞了的桔子，我又用媽媽的一句話：“爛柑不爛味”來安慰自己，先吃壞的，好的放在後面慢慢吃，細細品味：這可是家鄉的紅桔啊！

幾十年過去了。如今，我轉業在外鄉安了家，媽媽也早已離開了人世，有很久很久沒有吃到家鄉的紅桔了。此刻，又到家鄉桔紅時，嘴裏哪個饞勁啊，只有我們這些少小離家，至今還身在異鄉的老人，才最有體會。雖說現在交通方便，時令那裏都有桔子吃，可又怎麼能抵得上家鄉的大紅袍，更何況，她也沒有家鄉那個味道啊！寫到這裏，我只能拿出早年在家鄉桔子樹下照的一張照片，看着那滿樹的紅桔，以解我的鄉愁。

家鄉啊，我愛你！紅桔啊，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