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的散文

首先說明：這題目的“卡，卡”，與著名的巴西球星、腳法嫺熟而精於臨門一腳的“卡卡”無關。這跟足球兩碼事兒。

還得說明：這兩個“卡”字的意思不一樣，讀音也不同。前一個“卡”讀“Kǎ”，卡片的“卡”；後一個“卡”讀“Qiǎ”，關卡的“卡”。這也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兒。

明卡

有一種“卡”，是卡片。使用起來光明大方，名正言順，在指定的商場暢通無阻，簡直就是赤膊上陣、揮舞板斧、擋者披靡的李逵。

中秋節臨近了。超市裏商品充盈，五光十色，多款月餅、香腸擺滿敞臺，各色乾貨、水果琳琅滿目，日用百貨應有盡有。前來置辦節日物品的顧客很多，挨肩擦背的，人人拎着大袋小袋，裝滿手推車，來到收銀臺前排隊結賬。這時，付款最爽手、最瀟灑的，是那些掏出一張綠色的卡，刷卡的主。他手捏的那張小小卡片，叫做“購物卡”，是穿越櫃檯的特許通行證。

持有如此購物卡的主，多是公家的人。這小小卡片，大有奧祕。

以前不是有社會輿論抨擊麼？說公家的人“灰色收入”不菲，“橫丫大過正腸”。比如什麼福利待遇，但凡節日或什麼日，單位就分發海鮮乾貨、魷魚香菇、月餅臘腸、花生油、衛生紙、牛奶、飲料等等之類。難怪民衆心理不平衡。

這樣做實在是惹人眼目，目標太大了。不要造成負面影響嘛，可以使用別的變通法子，領導交代說。於是就有人與商家聯手發明了購物卡，當然照樣有發票拿回單位報銷的，隨便填寫購買什麼必須器材或文具。

一張小小卡片，多輕便，很隱蔽。卡中數額三五百不等，千兒八百也不在話下，更大的數目就只有領導知道、自己知道，加上鬼知道，最後是刷卡時收款人知道——這“四知”，與漢代拒賄官員楊震所說的“四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些不同。

據說購卡人還有回扣。怎會沒有呢？商家售出了大批商品，樂意打些折扣；單位大批購買“辦公用具”，全有發票報銷，從中抽水，拿他點回扣也是情所當然，不必大驚小怪。

超市商品豐富，節日備禮當分。撿吧，買吧，看中什麼就撿什麼，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刷的是卡，爽爽地刷，不必從口袋往外掏錢！

可能你會說：這是“三公消費”中“公款吃喝”的巧變花招。可是，這對刺激市場消費，提高國家的GDP不也是貢獻麼？“購物卡”功莫大焉！

暗卡

有一種“卡”，是關卡。運作起來不好張揚，暗箱作業，往往是特定場合勉自爲之，幾乎可比欺神騙鬼、鬼鬼祟祟、剪徑掠財的李鬼。

中秋節臨近了。市場裏菜蔬豐富，五顏六色，各種蔬菜、瓜果擺滿攤檔，諸多活魚、鮮肉當行出色，芫荽蔥蒜無一或缺。前來購買節前菜蔬的顧主很多，人頭攢動的，人人提着膠袋竹籃，擠到攤檔前，向各個賣主詢問着價錢。忽然，哪兒喇叭聲響了，說是上頭什麼部門領導將要來檢查市場秩序，還有環境衛生，要求各個攤檔做好準備。顧客們對此是無動於衷的，但那些賣主卻有些着忙。

兩個肉攤賣主在議論。一個說：“這又是一個卡。”另一個說：“請吃唄。中秋快到了，不送點禮，不打背手怕過不去。”

這種事聽也聽多，見也見過不少了。但同行的朋友聽到這議論，提起了另一種“卡”，依然很有些忿忿。

他說，那正是去年中秋前夕的事。他駕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兩廣交界處設立有一個臨時關卡，攔住了他的車子，說是超速，罰款200。這就奇了怪了！他一直跟隨着前面一輛小車，並且在接近關卡時很注意車速，眼瞄着時速指示針在百里上下，怎會超速呢？守卡者坐在一張臨時辦公檯前，讓他看電腦屏幕，他的車速竟標示在時速137公里！他幾乎氣炸了，電腦的數字是可以改動的呀！況且，假如說他超速，怎麼前面那輛掛着本省車牌的小車就可以長驅而去？就衝着他是外省車牌？但是，那人也不跟他解釋，只是你的車子就走不成了。他最後只能乖乖地到旁邊的`臨時崗亭交了200元，也沒給發票，說是斷檔了。爲了趕路，他憋着氣也只好一走了之。

誰知禍不單行。傍晚時車子入城開上高架橋，恰是兩條交叉車道，實線。他的車子一拐彎走了沒多遠，就被一個交警攔下來了，說是車子踏過了實線。前頭還有幾輛被攔下的車，另有一個交警在開罰單。你說這有多冤啊？此處沒有電子眼，也沒拍照，說你過線就是過線，叫你根本無從分辨。還沒輪到他拿罰單，這時前頭一輛卡車的司機走過來，他忙上前詢問怎麼回事，那司機嘆氣說，算了，交他100現金，可不再罰款。趕路，走吧！

他的確還要趕路；何況拿罰單去交警部門交款還麻煩多多哪！他一咬牙，同樣交了100現金，駕車走路！

設置在路上的這種卡，大約就是暗卡，是“留下買路錢”的一道特製鐵閘門。

“走了一段路，我終於想通了，”朋友說，“也不難解釋，中秋節快到了，都在找月餅錢呢。”

爲了省卻麻煩，交錢就能了事。噢，原來還有這樣的“關節卡”呀！

餘話

平頭百姓說這些，不外發發牢騷而已。你只能希望那個球星卡卡來他個臨門一腳，狠狠地踢得那球正擊中守門員的褲襠，弄得他疼纔好呢；即使踢爆了，大約也不犯法的，最多拿個紅牌。要不，就像阿Q唱的京戲那樣，“Kǎ，Qiǎ”的發音本就是“咔嚓”，何不揚手作個砍刀，給他個“咔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