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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學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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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學文,我的老鄉,同學,因病醫治無效而死亡。對於他的死,彷彿有一根針刺在我的心上,鑽心疼的同時又有些心悸。一種生命的不測,人力的脆弱,以及世事無法把握的感慨油然而生。

懷念學文散文

丁學文……癌症……誰曾將這兩個句子連在一起想過,他曾那樣開朗,那樣灑脫。那樣的隨心所欲,那樣雄心勃勃,那樣不甘於平庸。上班,經商。這樣的生存方式是我不曾想過的,也是其他同學不曾有的。大家評頭論足地談着他如此旺盛的精力,和特有的經商頭腦之時,從來沒有想到他會走得這麼早,走得這麼突然,走得這麼不可信。

大家都知道他工作之餘還在經商,但是誰都沒想到他會得病,而且會死亡,會離開我們。

我知道,在這個小小的地方,丁學文曾不斷地變換着生意,從電器修理,到開飯館,再到這兩年的電動車經銷維修,這不斷變換經營方式,或許是市場前景不好,或許經營不善,或許是信譽質量等等。總之,他的生意不溫不火,但也一步步朝着他所預想,他所期望的目標進行着,實現着。

知道他有個不算幸福的家庭,有一個失語的女兒——啞巴。據他說是老婆在懷孕期間睡姿不好壓了腹中的胎兒所致。這也成了他永遠揮之不去的傷痛。在女兒不是正常的孩子後,他又要了個孩子,是個男孩,前幾年我在飯館見過,是個很聰明,很有禮貌的孩子。聽丁學文說兒子學習很好,但是最終高考落榜,這令他失望至極,無奈之餘,只好讓兒子自費上了高職。這或許是他從事經商的一個緣由吧。

知道學文得病,還是從公司新聞播發的向檢修分公司職工捐款的消息,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以爲看錯了,第二天,便找到檢修分公司,落實消息的患者是否是我的同學,我的老鄉丁學文。

當得知是他之後,我心裏千思萬緒在涌動,心久久不能平靜,心裏在想,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他?女兒讓他曾經失落了好長時間,也讓他心痛了好一陣子。還好,不錯的工作,不斷起色的生意,以及懂事聰明的兒子,漸漸撫平了心中失落。不曾想到,人生最爲慘酷結局卻再一次降臨在他的頭上。

我看他的時候,已經是生命的最後時刻,走進病房,病房出奇地靜,他躺着,他老婆在旁坐着。看我來了,讓開凳子起來,讓我坐下,我坐下握着有些無力的手,要知道這雙靈活的手,曾經摸過多少次單位的設備,修過多少電器,修理過多少電動車呀,現在竟是這樣小,這般乾枯,這般冰涼。和這雙手一同小的還有他曾經就不怎麼大的臉。

病魔讓他變成一個讓我無法接受的他,那沒有血色的臉,那深深陷下去的`眼窩,那已經沒有神色眼睛,加之摘掉那曾經伴他幾十的近視眼鏡,他此時此刻模樣更讓我心痛,都讓我顫慄,握着他的手的右手也不由自主發抖。他看了看我,認不出我,搖了搖頭,看來不認識,還是我自我做了做介紹,他好像記起來了,隨即擠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那笑是那麼勉強,接着眼眶噙着一點點晶瑩的淚。

他想說什麼,但是始終沒有說出來,我看着難受,沒讓再說,頃刻,我的眼眶溼了。我儘快轉過身去,生怕他看見。於是出了病房,他老婆也跟了出來。

他老婆說,病是去年體檢時查出來,他也沒有跟我說過身體有什麼不適,也沒說體檢情況,由於上班,加之忙店裏事,沒有太在意。等到得知是膀胱有異常,需要進一步確診,這下他才意識病情的嚴重,於是放下工作,也放下了生意,四處求醫診斷,結果還是一樣。膀胱癌,必須轉院治療,轉入省醫院沒多久,癌細胞繼續擴散,省醫院醫療條件達不到,這方面的病人不多見,建議去北京治療,在北京,切除膀胱,切除就切除吧,只要能保住生命,再大的風險也要試試。於是盤了電動車店,花光了家中這二十的積蓄,爲他做了膀胱切除手術,以爲切除了膀胱,就可以遏制癌細胞擴散,病情就會有所好轉。但是,病情還是沒有控制住,錢卻花光,醫院催着繳要費,沒辦法,只好求助於公司支助,但杯水車薪,支助那些錢,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醫院建議回家保守治療,我們知道錢花光了,病情沒有緩解,醫院給的推辭說法,北京都治不好,回去不久宣判了死刑嗎?沒辦法只好拉回來……

九月中旬的一天,被病魔折騰得只剩下一口氣的丁學文走了,走得艱難,也走得悽慘,更走得讓人牽腸掛肚。

參加完葬禮從墳地回來,心裏亂糟糟的,過了幾天才漸漸安靜下來。於是,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想着和他從上學到參加工作這二十多年,想把對他的情感慢慢地傾吐出來,但卻壓抑,心也沉甸甸的,像壓了塊石頭。竟然寫不出一句話。

同他從上學到工作,並不是交情很深的那種,當然不能說我的冷酷,說他的無情。作爲從山區出來的人,深沉,內斂,不善表達都是我們的共同特點。又由於我們宗教信仰不同,所以更增添彼此之間一些隔閡,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彼此見面說說笑笑,談工作,談家庭,談興趣愛好,也談今後打算。

其實丁學文參加工作那會兒,也是個很有理想很有抱負的青年,總聽熟悉他的人說,他是如何如何刻苦,還聘請老師輔導文化課,準備繼續深造,後來聽人說連續兩年沒有錄取,就不了了之。之後又聽同學說他正在鑽研寫作方面的書籍,還聽說報名參加什麼文學函授學院,至於畢業與否,沒有了下文,我也沒細問,也再沒人提及,我還私下曾想,終於有和我這樣除了工作之外喜歡爬格子的,有了一個暢談有關文學寫作方面的摯友,後來同樣沒了聲,結果讓我失望了好一陣子。

我想,最終讓丁學文放棄理想從事經商,大概是起源於成家後,有了一個不健康的孩子後開始的。

我想,這世界沒有一個不疼自己子女的父母,也沒有一個看着自己的孩子是有病放棄治療的父母,除非這孩子與自己毫無瓜葛。在這點上,丁學文曾經給我提及過,他爲女兒的病奔波過,也如他最後得病四處求醫一樣,從來沒有放棄,即使是最後一絲希望,只但是命運沒有眷顧這位七尺男兒,錚錚漢子。

想着第一次在固原和他見面,想着在去學校的大客車上,和大家握手問好,並介紹自己,想着同學中唯一穿着西裝打着領帶,戴着眼睛文質彬彬的同學,想着和我同桌度過了一學期,彼此相互幫助,信任的情景,此時此刻卻浮現在我的腦際。

出了校門,和丁學文真正打過一次交道。而且是唯一的一次,這還得追溯到他開電器修理部那陣子。

當時,我家的電視沒有圖像,想請人幫忙看看,在出小區時,無意中碰見騎着摩托車挎着帆布包的他。久沒碰面,免不了寒暄幾句,問候問候他的近況。

我問他:“挎着包風塵僕僕去哪裏,老同學?”

他說:“給別人修冰箱去!”

我詫異地問了問他:“你會修電器?”

他笑着問:“不相信?”

我說:“不是不相信,是沒想到!”

他說:“假如那天你家電器壞了,我免費給你修理。”

我說:“真的?”

他說:“騙你幹啥,再說騙別人,不能騙同學嘛,哈哈!”

我說:“正好,我家電視沒有圖像,正好找人想看看呢,沒想到在這遇到你,你正好幫我看看。”說着將他領進我家。

進了門,我拿了煙讓他抽,隨機準備拿杯子倒水讓他喝。在倒水到杯子時,竟想到他是回民,有講究,又重新拿了一次性紙杯,插上飲水機電源。等着水開了讓他喝。又和他聊起他的近況,他的工作,他的生意。

聊的過程中,我插上電視電源,開了電視,拿着遙控器選臺讓他看,他看了看,又看了看我,笑着對我說:“可能顯像管壞了。”

我問:“換一個顯像管多少錢?”

他邊抽菸邊說:“老電視了,修不划算。不如換個新的。如果想修,看在老同學的份上,只收材料費,修理費就免了!”。

我也笑着對他說,既然這樣,那就不修了,過幾天,買臺新的。他沒說什麼,這樣又聊一會兒,喝了點水,就起身告辭了,臨出門時他回頭對我說,如果以後電器壞了就找他,我說,一定,一定。然後就騎車走了。

“其實並不是顯像管壞了,而是一個電容元件燒了。”這是在我買了新電視,把舊電視送給老岳父,老岳父找熟人修理後至今用着,我問岳父電視不出圖像,岳父給我的答覆。

其實,我當初並不是不想修,也並不是出於對他修理技術疑慮,而是顧忌電器修理行業一些不爲人知的潛規則。加之,現在有些修理電器的,在修理電器有私自更換其它零件的不良習慣,我也聽說,丁學文修理電器要價高,和同行之間差別較大,回頭客少,電器修理店開不下去也有這個原因。不管別人怎麼說,我也沒有找他再修什麼,至於那些對他謠言,我不想再說什麼。

前兩年,他打電話向我要勞保呼吸器,就是比口罩防粉塵,煙氣更好的那種,他說他換了崗位,現在做機械維修工作,廠房煙氣比較大,想要我們合資公司的呼吸器,這件事很快爲他準備了,一直等着他來拿,但是他一直沒有來拿,可能已經有了。不再需要我的,我也沒再問,也一直沒見他,爲他準備的呼吸器一直放在我家的煤棚裏,我想他再也用不着這些了。

從那次見面之後,我們再也沒有交往過,做爲同學,老鄉,交流是必須的,當然友情也是必須的,但是迫於生計,雖在這熟悉空間很累地很煩活着,卻疏於彼此的同室共飲,也鮮有噓寒問暖般的敘談,致使同學病重離世前才倉卒地見了最後一面,做爲同學,這樣的見面算不了什麼,只能說是爲病重的人增添悲涼的情緒而已。要知道他那同我握手的瞬間,他是有那麼留戀這個世界,多麼羨慕我們能好好活着。

我知道,死和生一樣,是每個人必須經歷的過程,但是,對於一個進入中年,正值人生黃金階段的人來講,以這種近乎遺憾和留戀的方式匆匆離開,上蒼對人是不是太過殘忍,太過無情了些?尤其對一個從未放棄心中目標,始終對生活抱有信心的人,我不知到該用什麼詞語詮釋這無法預知的人生不幸。

他的離去,讓我想到生命的短暫,和珍惜生命的話題。也讓我體會到生命的脆弱,更讓我深深感受到我活着有多幸福,至少我還用一種感恩的心情面對社會所賜予我的一切。儘管有諸多的不順,但還是倍感知足,因爲我還健康地活着,因爲我還有機會實現自己未完成夢想。

朋友,你說是不是?

謹以此文獻給天堂那邊同學老鄉丁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