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闌珊散文

窗外雨潺潺，卻不是春意闌珊。濃濃的夏意在這場透亮的夜雨裏又浸染了一個飽，明晨的銀杏樹又該是綠影婆娑了吧？我兀自然悠悠地想着，換上件寬寬鬆鬆的睡衣，走到陽臺上。

此情此景，所有的激越和欣喜都已不再飛揚，所有的哀痛和苦楚也不再盪漾；眼底眉梢，純然一片沉靜安詳，清清楚楚的如我漸漸柔軟下來的心性。今夜新涼，好風似水，溼露露空氣佛面掠過，又冷冷躁響我心底的門鈴。彷彿yesterday once more 的旋律悠然響起。

我閉一閉眼，感到有一個清晰的明白的自己，撥開了白陽裏喧雜的浮沫，飛向扶搖，緩緩升起。

於是在陽光下笑着忙着熱烈着掙扎着榮辱着悲歡着的我，終於有了這麼個淡淡的片刻，可以專心陪伴無月無星暗空下這一個自己。

這難得一刻有格外親切的感覺，教我想起“偷得浮生半日閒”的詩句。獨立於斯、臨此心情，我總是忍不住——暮然回首。

於是我的一眼望盡我的花季。望盡了那長長一帶的落英繽紛。

是多少的落和多少的起，多少的揮退和重來；是多少的生和多少的死，多少的怦然而今卻淡淡；多少個輪迴悠悠無始無終，多少個青春的感覺閃爍着飛光流彩的`疼痛；有多少位故人仍依舊，只是多少個瞬時的自己一去不回頭。多少回的紅黃藍白，多少回的金銀銅鐵，多少聲鏗鏘，多少聲叮噹，多少輪盈盈的月我偏愛着那如鉤的一彎殘，多少顆燦爛星我記憶深深是墨藍的夜；多少櫻桃多少芭蕉，多少的光陰如流未許人知道；多少多少，有多少我不曾記往卻永遠鐫刻在那兒了的多與少。

“流鶯飄蕩復參差，度陌臨流不自持”。靜夜回首，青春歷程是一派無言的心跡，默默往視自己，亦幻亦真，好象面對一位曾經狂熱相愛過的戀人。而今走出了往昔的籠罩，滄海巫山已然遙遠，愛和恨都銷蝕成這片寧靜和溫潤的親切，只有一個親切依舊的笑容未曾改變——什麼都不必再說。

我對着我自己，恍若一夢。

回首，並不一定爲着某個特別的紀念，只是爲了尋找回自己的生命感覺。就像想起一首過了時的流行歌曲，也許忘了歌詞，也許忘了旋律，忘不了的是它曾經對自己的感動。縱使這種的感動已在風雨季節中遺落了內容，它仍能融鑄成心底一道涵義複雜的悸動。在不經意的時候，它就如夜半無人海灘上一道輕潮涌來又退卻，警醒人們記住：自己的生命永遠新鮮！

夜雨依舊闌珊

不驚我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