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鞋匠

清晨的陽光從山的邊緣透過薄霧灑下來，瀰漫在小城四周的空氣充滿神祕的味道，晨寒陣陣襲來，直沁人心脾。

又到一個早晨，我正感慨間，聽到一個乾澀的聲音：“……老闆，擦鞋嗎？”

順聲望去，只見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婦女正提着簡易擦鞋箱，在到處找着她的“生意”。這聲音顯得是那樣的無力，像墜入水中的一塊石子，還沒來得及激出漣漪，便被湍急的旋渦吞噬得不留一絲痕跡了——沒有人注意她，大都繼續自顧自聊着天，連聲搭理的意思也沒有。

大概是看到她一副發窘的模樣動了惻隱之心，坐在我對面吃早餐的大叔把她招呼了過來。“幫我擦擦。”聽到這，她的眼睛亮了一亮。於是，利索地拿出四塊皮革，分別插進了“客人”左右腳的皮鞋內，將他的襪子保護了起來。然後，怯怯地用手示意將左腳踏在前高後低的墊子上，就用髒兮兮的布，蘸上同樣髒兮兮的水，先將皮鞋清洗了起來。在鞋底與鞋幫的結合部，還用牙刷涮了一圈。清洗乾淨後，又利落地用乾布擦乾。再用那紅腫的粗糙的手擠上點兒鞋油，用刷子有節奏地塗涮了起來。她的視線未曾離開她營生的夥計，他的客人也未曾用正眼看她。

突然瞧見，那個替人擦鞋的女人的鞋子蒙了層厚厚的灰。替人擦那麼多雙鞋，對自己卻如此吝嗇，如此刻薄。只見擦完左腳的後，換右腳的，她用布如拉鋸似地將皮鞋擦得油光鋥亮。想想，擦皮鞋活兒雖然小，幹起來並不簡單，要在儘量短的是時間內，將一隻灰塵、帶有褶皺的皮鞋擦得嶄新光亮，讓顧客滿意，決非易事。有些人很挑剔，就必須擦得一塵不染，光亮可鑑。爲了生計，諸如她一類的擦鞋匠們寧受冷眼旁觀，始終不分時令地幹着這份利潤微薄的慘淡營生。

“好了。”她低頭收拾工具，同時一手接着顧客遞來的一兩塊錢。

她擡頭了，要離開的瞬間，我們的目光不期而遇。那樣沒有活力的眼神……

“你擦不擦鞋啊？”她順勢問我，驀地，發現我並未穿皮鞋，怔了一怔後往手裏呵了呵氣，便立即收拾起傢伙到別處去尋生意了。在她心裏，除了生意，定還有別的什麼吧。我想。

冬日的太陽還是那麼燦爛，似乎是在僞裝冬日裏的冷意。心情遠沒有來時的輕鬆。突然發覺，生活像一把銼刀，把人本來純真的心靈打磨的異常遲鈍了。這是生活殘酷的一面。有很多人每天不得不爲日常的生活而奔波，不得不做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