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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秋雨語錄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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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我奉陪到底。

餘秋雨語錄大全

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聲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喧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需聲張的厚實,一種並不陡峭的高度。

孤獨不是一種脾性,而是一種無奈。

我們對這個世界,知道得還實在太少。無數的未知包圍着我們,才使人生保留迸發的樂趣。當哪一天,世界上的一切都能明確解釋了,這個世界也就變得十分無聊。人生,就會成爲一種簡單的軌跡,一種沉悶的重複。——餘秋雨

人生的路,靠自己一步步走去,真正能保護你的,是你自己的人格選擇和文化選擇。那麼反過來,真正能傷害你的,也是一樣,自己的選擇.

如果真的有一天,某個回不來的人消失了,某個離不開的人離開了,也沒關係,時間會把正確的人帶到你的身邊。

更羨慕街邊咖啡座裏的目光,只一閃,便覺得日月悠長、山河無恙。

你以爲,我可以很迅速的恢復過來,有些自私的以爲。

從陰雨走到豔陽,我路過泥濘、路過風。

一路走來,你不曾懂我,我亦不曾怪你。

我不是爲了顯示自己的大度,

也不是爲了體現自己的大方。

只想讓你知道,感情不在,責備也不存在。

在google上輸入“故事”,可以得到113000000條結果,但輸入“結局”,卻只能得到44900000條結果。可見,並不是每個故事,都有結局。

再也讀不到傳世的檄文,只剩下廊柱上龍飛鳳舞的楹聯。再也找不見慷慨的遺恨,只剩下幾座既可憑弔也可休息的亭臺。再也不去期待歷史的震顫,只有凜然安坐着的萬古湖山。

有人把生命侷促於互窺互監、互猜互損,有人把生命釋放於大地長天、遠山滄海。

沒有悲劇就沒有悲壯,沒有悲壯就沒有崇高

堂皇轉眼凋零,喧騰是短命的別名。在流光溢彩的日子裏,生命被鑄上妖冶的印記。

你的過去我無法參與,你的將來我奉陪到底。

再小的個子,也能給沙漠留下長長的身影;再小的人物,也能讓歷史吐出重重的嘆息。

水,看似柔順無骨,卻能變得氣勢滾滾,波涌浪疊,無比強大;看似無色無味,卻能揮灑出茫茫綠野,累累碩果,萬紫千紅;看似自處低下,卻能蒸騰九霄,爲云爲雨,爲虹爲霞……

該慶幸的是年歲還輕,時光未老。怕只怕杜鵑過早鳴叫,使百花應聲而凋,使荃蕙化而爲芽。

最美麗的月色,總是出自荒蕪的山谷。最厚重的文物,總是出自無字的曠野。最可笑的假話,總是振振有詞。最可恥的誣陷,總是彬彬有禮。最不潔的目光,總在監察道德。最不通的文人,總在咬文嚼字。最勇猛的將士,總是柔聲細語。最無聊的書籍,總是艱澀難讀。最興奮的相晤,總是昔日敵手。最憤恨的切割,總是早年好友。最動聽的講述,總是出自小人之口。最純粹的孤獨,總是屬於大師之門。最低俗的交情被日夜的酒水浸泡着,越泡越大。最典雅的友誼被矜持的水筆描畫着,越描越淡。

乾淨的痛苦一定會沉澱,沉澱成悠閒,悠閒是痛苦的補償,痛苦是悠閒的襯墊。

面對誣陷,不要反駁,不要申訴。不要企圖與誣陷者對話,不要企圖讓旁觀者憐憫。沒有陰影的高樓,一定還未曾建造;沒有藤纏的大樹,一定還氣節未到。

嚮往巔峯,嚮往高度,結果巔峯只是一道剛能立足的狹地。不能橫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時俯視之樂,怎可長久駐足安坐?上已無路,下又艱難,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和惶恐。世間真正溫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潛伏在深谷。君臨萬物的高度,到頭來只構成自我嘲弄。

就人生而言,也應該平衡于山、水之間。水邊給人喜悅,山地給人安慰。水邊讓我們感知世界無常,山地讓我們領悟天地恆昌。水邊讓我們享受脫離長輩懷抱的遠行刺激,山地讓我們體驗迴歸祖先居所的悠悠厚味。水邊的哲學是不捨晝夜,山地的哲學是不知日月。

空虛的傲然傲然到了天際,枉然的雄偉雄偉到了永遠。

最讓人動心的是苦難中的高貴,最讓人看出高貴之所以高貴的,也是這種高貴。憑着這種高貴,人們可以在生死存亡的邊緣上吟詩作賦,可以用自己的一點溫暖去化開別人心頭的冰雪,繼而,可以用屈辱之身去點燃文明的火種。

閱讀的最大理由是想擺脫平庸,早一天就多一份人生的精彩;遲一天就多一天平庸的困擾

熟悉也有毛病,容易失落初見時驚豔的興奮,忘卻粗線條的整體魅力,目光有仰視變爲平視,很難說是把握得更牢了,還是鬆弛了把握。這就像我們交朋友,過於熟悉就變成尋常溝通,有時突然見到他翩然登臺或宏著面世,才覺得要刮目相看。

我不敢對我們過於龐大的文化有什麼祝祈,卻希望自己筆下的文字能有一種苦澀後的回味,焦灼後的會心,冥思後的放鬆,蒼老後的年輕。 讓唐朝的煙塵宋朝的風洗去了最後一點少年英氣。

一切傷口都保持着溫度,一切溫度都牽扯着疼痛,一切疼痛都呼喚着癒合,一切癒合都保留着勉強。

拿起自己十歲時候的照片,不是感嘆韶華易逝青春不再。而是長久地逼視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它提醒你,正是你曾經擁有過那麼強的光亮,那麼大的空間,那麼多的可能,而這一切並未全然消逝;它告訴你,你曾經那麼純淨,那麼輕鬆,今天讓你苦惱不堪的一切本不屬於你。

在夜雨中與家人圍爐閒談,幾乎都不會拌嘴;在夜雨中專心攻讀,身心會超常地熨貼;在夜雨中思念友人,會思念到立即尋筆寫信;在夜雨中挑燈作文,文字也會變得滋潤蘊藉

偉大見勝於空間,是氣勢;偉大見勝於時間,是韻味。古羅馬除氣勢外還有足夠的韻味,使它的氣勢也沁水籠霧,千年不燥。

既然大樹上沒有一片葉子敢於面對風的吹拂、露的浸潤、霜的飄灑,整個樹林也便成了沒有風聲鳥聲的死林。

所謂偉大的時代,也就是誰也不把小人放在眼裏的時代。

當峨冠博帶早已零落成泥,崇樓華堂也都淪爲草澤之後,那一杆竹管毛筆偶爾塗畫的詩文,卻有可能鐫刻山河,雕鏤人心,永不漫漶。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個世界的生僻角落,變成人人心中的故鄉。

在迪倫馬特筆下,羅慕洛斯面對日耳曼人的兵臨城下,毫不驚慌,悠然養雞。他容忍大臣們裹卷國庫財務逃奔,容忍無恥之徒誘騙自己家人,簡直沒有半點人格力量,令人生厭。但越看到後來越明白,他其實是一位洞悉歷史的智者。如果大車必然要倒,妄圖去扶持反而是一種騷擾;如果歷史已無意於羅馬,勵精圖治反而是一種反動。

人生,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還有無限的可能。

只要歷史不阻斷,時間不倒退,一切都會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詳地交給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飾天真是最殘酷的自我糟踐。沒有皺紋的祖母是可怕的,沒有白髮的老者是讓人遺憾的。沒有廢墟的人生太累了,沒有廢墟的大地太擠了,掩蓋廢墟的舉動太僞詐了。

還歷史以真實,還生命以過程。

——這就是人類的大明智。

光天化日之下的巨大身軀,必然會帶出同樣巨大的陰影。

這裏正是中華歷史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髮,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咆哮時的怒目,丟盔棄甲後的軍旗。隨着一陣煙塵,又一陣煙塵,都飄散遠去。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兩者關係如何?”這是我碰到最多的提問。

我回答:“沒有兩者。路,就是書。”

一切達觀,都是對悲苦的省略

我輕輕地嘆息一聲,一個風雲數百年的朝代,總是以一羣強者英武的雄姿開頭,而打下最後一個句點的,卻常常是一些文質彬彬的悽怨靈魂。

任何一個真實的文明人都會自覺不自覺地在心理上過着多種年齡相重疊的生活,沒有這種重疊,生命就會失去彈性,很容易風乾和脆折。

人世間總有一些不管時節、不識時務的人,正是他們對時間的漠視,留下了時間的一份尊嚴。

缺少精神歸宿,正是造成各種社會災難的主因。因此,最大的災難是小人災難,最大的廢墟是人格廢墟。

不帶書,不帶筆,也不帶錢,一身輕鬆又一身虛浮,如離枝的葉、離花的瓣,在狂風中滿天轉悠,極端灑脫又極端低賤,低賤到誰也認不出誰,低賤到在一平方米中擁塞着多少個都無法估計。

許多更強烈的漂泊感受和思鄉情緒是難於言表的,只能靠一顆小小的心臟去慢慢地體驗,當這顆心臟停止跳動,這一切也就杳不可尋,也許失落在海濤間,也許掩埋在叢林裏,也許凝練於異國他鄉一棟陳舊樓房的窗戶中。

人類總是缺乏自信,進進退退,走走停停,不停的自我耗損,又不斷的爲自我耗損而再耗損。

歷史是坎坷,歷史是幽暗,歷史是旋轉的恐怖,歷史是祕藏的奢侈,歷史是大雨中的泥濘,歷史是懸崖上的廢棄

嚮往巔峯,嚮往高度,結果巔峯只是一道剛能立足的狹地。不能橫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時俯視之樂,怎可長久駐足安坐?

渾身瘢疤的人,老是企圖脫下別人的衣衫。已經枯萎的樹,立即就能成爲打人的棍棒。沒有筋骨的藤,最想遮沒自己依賴的高牆。突然暴發的水,最想背叛自己憑藉的河牀。何懼交手,唯懼對恃之人突然倒地。不怕圍獵,只怕舉弓之手竟是狼爪。何懼天坍,唯懼最後一刻還在尋恨。不怕地裂,只怕臨終呼喊仍是謠言。太多的荒誕終於使天地失語。無數的不測早已讓山河冷顏。失語的天地尚須留一字曰善。冷顏的山河仍藏得一符曰愛。地球有難餘家後人不知大災何時降臨。浮生已過余姓老夫未悟大道是否存在。萬般皆空無喜無悲唯餘秋山雨霧依稀。千載如梭無生無滅只剩月夜鳥聲悽迷。

人生就是這樣,年少時,怨恨自己年少,年邁時,怨恨自己年邁,這倒常常促使中青年處於一種相對冷靜的疏離狀態和評判狀態,思考着人生的怪異,然後一邊慰撫年幼者,一邊慰撫年老者。我想,中青年在人生意義上的魅力,就在於這雙向疏離和雙向慰撫吧。因雙向疏離,他們變得灑脫和沉靜;因雙向慰撫,他們變得親切和有力。但是,也正因爲此,他們有時又會感到煩心和惆悵,他們還餘留着告別天真歲月的傷感,又遲早會產生暮歲將至的預感。他們置身於人生渦旋的中心點,環視四周,思前想後,不能不感慨萬千。

早晨喝幾口木蘭的清露,晚上吃一把秋菊的殘朵。只要內心美好堅定,即使便是面黃肌瘦也不覺甘苦。我拿着木根系上白芷,再把薜荔花蕊串在一起,又將蕙草纏上菌掛,搓成一條長長的繩索。我要追尋古賢,絕不服從世俗。

如果忘記了善良和仁慈,只知一味地與別人爭奪成功,那才叫真正的平庸。

夕陽下的綿綿沙山是無與倫比的天下美景。光與影以最暢直的線條進行分割,金黃和黛赭都純淨得毫無斑駁,像用一面巨大的篩子篩過了。日夜的風,把風脊、山坡塑成波盪,那是極其款曼平適的波,不含一絲漣紋。

於是,滿眼皆是暢快,一天一地都被鋪排得大大方方、明明淨淨。色彩單純到了聖潔,氣韻委和到了崇高。

長大了知道世間本有太多的殘酷事,集中再多的善良也管不完人類自己,一時還輪不到牛。然而即使心腸已經變得那麼硬也無法面對鬥牛,因爲它分明把人類平日眼開眼閉的忘恩負義,演變成了血淋淋的享受。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於世無奇。

惟有大漠中如此一灣,風沙中如此一靜,荒涼中如此一景,高坡後如此一跌,纔深得天地之韻律,造化之機巧、讓人神醉情馳。

以此推衍、人生、世界、歷史,莫不如此。

給浮囂以寧靜,給躁急以清冽,給高蹈以平實,給粗獷以明麗。

惟其這樣,人生纔見靈動,世界纔顯精緻,歷史纔有風韻。

然而,人們日常見慣了的,都是各色各樣的單向誇張。

連自然之神也粗粗糙糙,懶得細加調配,讓人世間大受其累。

假飾天真是最殘酷的自我糟踐。

部分文人之所以能在流放的苦難中顯現人性、創建文明,本源於他們內心的高貴。他們的外部身份可以一變再變,甚至終身陷於囹圄,但內心的高貴卻未曾全然銷蝕。這正像有的人,不管如何追趕潮流或身居高位,卻總也掩蓋不住內心的卑賤一樣。

文明可能產生於野蠻,但絕不喜歡野蠻。我們能熬過苦難,卻絕不讚美苦難。我們不害怕迫害,卻絕不肯定迫害。

這裏沒有重複,真正的歡樂從不重複。這裏不存在刻板,刻板容不下真正的人性,這裏什麼也沒有,只有人的生命在蒸騰。

“成功”這個僞座標的最大禍害,是把人生看成“輸贏戰場”,並把“打敗他人”當做求生的唯一通道。因此,他們經過的地方,遲早會變成損人不利己的精神荒路。

最大的悲劇,莫過於把並不存在的文明前提當作存在。文明的傷心處,不在於與矇昧和野蠻的搏鬥中傷痕累累,而在於把矇昧錯看成文明。

膽大包天的現代人,在歷史和自然面前要懂得謹慎。再高亢的歌詠,怎麼敵得過撒哈拉的夜風在金字塔頂端的呼嘯聲。

羅馬的偉大,在於每一個朝代都有格局完整的遺留,每一項遺留都有意氣昂揚的姿態,每一個姿態都經過藝術巨匠的設計,每一個設計都構成了前後左右的和諧,每一種和諧都使時間和空間安詳對視,每一回對視都讓其他城市自愧弗如,知趣避過。

它因深厚而沉默,也許,身後正是沉默的原因。

天下有很多關鍵時刻的救援,是被救援者所不知道的。這正像,天下有很多關鍵時刻的傷害,是被傷害者所不知道的。世事繁雜,時間匆匆,重者隱之,輕者顯之,真言如風,僞言如磐,真正知道的究竟能有多少?

不關顧別人的存在,其實恰恰是對別人存在狀態的尊重。

以一種色調貫穿始終,比色彩斑斕的人生高尚的多。

青春的力量無可壓抑,即便是地獄也能變成天堂。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於世無奇。惟有大漠中如此一灣,風沙中如此一靜,荒涼中如此一景,高坡後如此一跌,才深得天地之韻律、造化之機巧,讓人神醉情馳。

以此推衍,人生、世界、歷史,莫不如此。給浮囂以寧靜,給躁急以清冽,給高蹈以平實,給粗獷以明麗。唯其這樣,人生才見靈動,世界才顯精緻,歷史纔有風韻。

天下最讓我生氣的事,是拿着別人的眼光說自己的祖祖輩輩都活錯了。

我們的歷史太長,權謀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內幕太厚,口舌太貪,眼光太雜,預計太險

人的生命格局一大,就不會在瑣碎妝飾上沉陷。真正自信的人,總能夠簡單得鏗鏘有力。

一切偉大的藝術,都不會只是呈現自己單方面的生命。它們爲觀看者存在,它們期待着仰望的人羣。一堵壁畫,加上壁畫前的唏噓和嘆息,纔是這堵壁畫的立體生命。

善良,這是一個最單純的詞彙,又是一個最複雜的詞彙。它淺顯到人人都能領會,又深奧到無人能夠定義。它與人終生相伴,但人們卻很少琢磨它、追問它。

嫉妒的起點,是人們對自身脆弱的隱憂。

萬千動物中,牛從來不與人爲敵,還勤勤懇懇地提供了最徹底的服務。在烈日炎炎的田疇中,揮汗如雨的農夫最怕正視耕牛的眼神,無限的委屈在那裏忽閃成無限的馴服。不管是農業文明還是畜牧文明,人類都無法離開牛的勞苦,牛的陪伴,牛的侍候。牛累了多少年,直到最後還被人吃掉,這大概是世間最不公平的事。

學術無界,文化無牆,永遠不能畫地爲牢。

大地默默無言,只要來一兩個有悟性的文人一站立,它封存永久的文化內涵也就能嘩的一聲奔瀉而出;文人本也萎靡柔弱,只要被這種奔瀉所裹卷,倒也能吞吐千年。

世間真正溫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潛伏在深谷。君臨萬物的高度,到頭來只構成自我嘲弄。我已看出了它的譏謔,於是亟亟地來試探下削的陡坡。

人折騰人,人擺佈人,人報復人,這種本事,幾千年來也真被人類磨礪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一連串無可超越的絕境,一重重無與倫比的壯美,一系列無法複製的偉大,包圍着你,征服着你,粉碎着你,又收納着你。你失去了,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卻是另一個你。

我在望不到邊際的墳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現出艾略特的《荒原》。這裏正是中華歷史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髮,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於朔風中的軍旗。隨着一陣煙塵,又一陣煙塵,都飄散遠去。我相信,死者臨亡時都是面向朔北敵陣的;我相信,他們又很想在最後一刻回過頭來,給熟悉的土地投注一個目光。於是,他們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萬般皆空無喜無悲唯餘秋山雨霧縹緲依稀。

千載如梭無生無滅只剩月夜鳥聲朦朧悽迷。

美,不是外在的點綴,而是人性、人情、熱的精選形式。在社會上,政治和經濟是在爭取生命的強大和自尊,而美,則在爭取生命的品質和等級。

人世間最有吸引力的,莫過於一羣活得很自在的人發出的生命信號。這種信號是磁,是蜜,是渦卷方圓的魔井。沒有一個人能夠擺脫這種渦卷,沒有一個人能夠面對着它們而保持平靜。

看了一會兒,聽了一會兒,我發覺自己也被裹捲進去了。身不由己,踉踉蹌蹌,被人潮所挾,被聲浪所融,被一種千年不滅的信仰所化。

這樣的觀看是一種暈眩,既十分陶醉又十分模糊。因此,我不能不在閉館之後的黃昏,在人羣全都離去的山腳下獨自徘徊,一點點地找回記憶、找回自己。

晚風起了,夾着細沙,吹得臉頰發疼。沙漠的月亮分外清冷,山腳前有一泓泉流,在月色下波光閃爍。總算,我的思緒稍見頭緒。

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標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

大藝術家即便錯,也會錯出魅力來。好像王爾德說過‘在藝術中只有美醜而無所謂對錯’。

上海人的寬容並不表現爲謙讓,而是表現爲各管各。在道德意義上,謙讓是一種美德;但在更深刻的文化心理意義上,各管各或許更貼近現代寬容觀。承認各種生態獨自存在的合理性,承認到可以互相不相聞問,比經過艱苦的道德訓練而達到的謙讓更有深層意義。爲什麼要謙讓,因爲選擇是唯一的,不是你就是我,不讓你就要與你爭奪。這是大一統秩序下的基本生活方式和道德起點。爲什以可以各管各,因爲選擇的道路很多,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誰也不會吞沒誰。這是以承認多元世界爲前提而派生出來的互容共生契約。

客觀景物只提供一種審美可能,而不同的遊人才使這種可能獲得不同程度的實現。

即使是站在海邊礁石上,也沒有像這裏這樣強烈地領受到水的魅力。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匯,聚匯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讓人忘記它是切切實實的水、可掬可捧的水。這裏的水卻不同,要說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疊疊都精神煥發,合在一起比賽着飛奔的力量,踊躍着喧囂的生命。

西方哲學家論述生命與死亡。任何人都不可能對自己生命的產生獲得主動權,惟一能主動把握的,是生命的離去。最大的主動是自殺,因此自殺成了具有重大哲學意義的生命行爲。海德格爾說,惟一能把握生命的機會,是放棄生命。

白天看了些什麼,還是記不大清。只記得開頭看到的是青褐渾厚的色流,那應該是北魏的遺存。色澤濃厚沉着得如同立體,筆觸奔放豪邁得如同劍戟。那個年代故事頻繁,馳騁沙場的又多北方驃壯之士,強悍與苦難匯合,流瀉到了石窟的洞壁。當工匠們正在這些洞窟描繪的時候,南方的陶淵明,在破殘的家園裏喝着悶酒。陶淵明喝的不知是什麼酒,這裏流蕩着的無疑是烈酒,沒有什麼芬芳的香味,只是一派力,一股勁,能讓人瘋了一般,拔劍而起。這裏有點冷,有點野,甚至有點殘忍。

千萬不要對自己的智商有過高的判斷。大愚若智,大智若愚。世上真正的高人單純的像個嬰兒。天道無欺,大成無僞,自古以來一切巨匠勝業都直白坦然。

人生不易又至易。只要洗滌詐念,鄙棄謀術,填平陰溝,拆去暗道,明亮蒼穹下的誠實歲月,纔是一種無邪的享受。

友情的敗壞,是從利用開始的。

這種自衛和自慰,是中國知識分子的機智,也是中國知識分子的狡黠。不能把志向實現於社會,便躲進一個自然小天地自娛自耗。他們消除了志向,漸漸又把這種消除當作了志向。安貧樂道的達觀修養,成了中國文化人格結構中一個寬大的地窖,儘管有濃重的黴味,卻是安全而寧靜。於是,十年寒窗,博覽文史,走到了民族文化的高坡前,與社會交手不了幾個回合,便把一切沉埋進一座座孤山。

我在這裏見到了很多的威尼斯商人,總的感覺是本分、老實、文雅,毫無奸詐之氣。由此進一步證實了我以前的一個判斷:只有發達的商市才能培養良好的商業人格,投機取巧、狡猾奸詐,不是因爲太懂商業而是因爲不懂商業。

真想爲你好好活着,但我疲憊已極,在我生命終結前,你沒有抵達,只爲看你最後一眼,我才飄落在這裏

不管你今後如何重要,終會有一天從熱鬧中逃亡,孤舟單騎,只想與高山流水對晤。走得遠了,也許會遇到一個人,像樵夫,像路人,出現在你與高山流水中,短短几句話,讓你大驚失色,引爲莫逆之交。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註定會失去他,同時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放縱的結果只能是收斂,揮灑的結果只能是服從。就連凱撒,也不能例外。當他以死亡完成最徹底的收斂和服從之後,他的繼承者、養子屋大維又來了一次大放縱、大揮灑,羅馬帝國橫跨歐、亞、非三洲,把地中海當作了內湖。

莫高窟被那些文物拉得很長很長,幾乎環繞了整個地球。那麼,我們的心情也被拉長了,隨着唐宋元明清千年不枯的笑容,延伸到整個世界。

一隻病螢.不甘長做黑獄的死犯.你總是突圍而出,來投奔太陽.燦爛的巡禮,來膜拜火光.你永遠奔馳在輪迴的悲劇.一路揚着朝聖的長旗.

歷史有自己的生命,它就像一個人,既隨和又自尊。

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詞彙,可以分配給歐洲各個城市,例如精緻、渾樸、繁麗、暢達、古典、新銳、寧謐、舒適、崎嶇、神祕、壯觀、肅穆……,其中不少城市還會因爲風格交叉而不願意固守一詞,產生爭逐。

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逆耳的音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鬨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須聲張的厚實,一種並不陡峭的高度。勃鬱的豪情發過了酵,尖利的山風收住了勁,湍急的溪流匯成了湖。

山河間的實際步履,使一切偉業變成了尋常風景,因此也使我們變得輕鬆。人類本應把一切都放下,放下在山河之間。因此我們也就找到了終點,價值的終點和生命的終點。

像城頭飄來的歌,像枝頭棲息的鳥,我們遲早都會消失,唯有善與美才能永恆。

應該告訴好人:我們的生命來得遙遠,因此任何行爲不求當世回報。真正的善良不求感謝,因爲我們要感謝千百年來的善良帶給今天的人類尊嚴,還忙不過來。

山間那麼美好,因此,孩子們也就從不害怕墳墓。現在想來,這是湖光月色在撫平人間的生死界限。

中國文化從來離不開社會災難。我借清初和清末的民族主義激情來討論中國文化的思維災難,借東北的流放者來討論中國文化的生存災難;借渤海國的興亡來討論社會災難與羣體生命的關係;借蘇東坡的遭遇來討論社會災難與個體人格的關係;借嶽麓書院來討論文化應該如何救助愚昧的災難,借山西商人來討論文化應該如何來救助貧困的災難。

據我自己的經驗,幾乎沒有遇見過一個喜歡遠行的現代流浪者是偏激、固執、陰鬱、好鬥的。反之,那些滿口道義、鄙視世情的書齋文人如果不得已參加某種集體旅行,大多連誰推扛行李、誰先用餐、誰該付款等瑣碎問題也無法過關

其實,人折騰人的本事,要算中國最發達。五六千年間不知有多少精彩絕倫的智慧耗盡在這裏。

因尊嚴,萬事萬物才默然自主,悄然而立;因自立琳琅世界纔有跡可循,有序可尋。

沒有尊嚴,世間便是一個爛泥塘。

一座城市既然有了歷史的輝煌,就不必再用燈光來製造明亮

妓女生涯當然是不值得稱讚的。蘇小小的意義在於,她構成了與正統人格結構的奇特對峙。再正經的鴻儒高士,在社會品格上可以無可指摘,卻常常壓抑着自己和別人的生命本體的自然流程。這種結構是那樣的宏大和強悍,使生命意識的激流不能不在崇山峻嶺的圍困中變得恣肆和怪異。這裏又一次出現了道德和不道德、人性和非人性、美和醜的悖論:社會污濁中也會隱伏着人性的大合理……反之,社會歷史的大光亮,又常常以犧牲人本體的許多重要命題爲代價。《西湖夢》

他們腳下的這塊土地給了他們那麼多無告的陌生,那麼多絕望的辛酸,但他們卻無意怨恨它,而用溫熱的手掌撫摸着它,讓他感受文明的熱量,使它進入文化的史冊。

冰島的魅力和恐怖,都在嚴冬。

廢墟是毀滅,是葬送,是訣別,是選擇。時間的力量,理應在大地上留下痕跡;歲月的巨輪,理應在車道間輾碎凹凸。沒有廢墟就無所謂昨天,沒有昨天就無所謂今天和明天。廢墟是課本,讓我們把一門地理讀成歷史;廢墟是過程,人生就是從舊的廢墟出發,走向新的廢墟。營造之初就想到它今後的凋零,因此廢墟是歸宿;更新的營造以廢墟爲基地,因此廢墟

是起點。廢墟是進化的長鏈。

金字塔至今不肯坦示爲什麼要如此永久,卻透露了永久是什麼。

不管你今後如何重要,總會有一天從熱鬧中逃亡,孤舟單騎,只想與高山流水對晤。走得遠了,也許會遇到一個人,像樵夫,像隱士,像路人,出現在你與高山流水之間,短短几句話,使你大驚失色,引爲終生莫逆。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註定會失去他,同時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一個無言的起點,指向一個無言的結局,這便是友情。

誰都有千言萬語,誰都又欲哭無淚。

時間的力量

只能靠著體力慢慢去爬、去體會,

不能拿著一張照片輕鬆地去看。

一輕鬆,全都變味。

思念中的一切都比現實美麗。

還歷史以真相,

還生命以過程。

理解並沒有那麼重要。

何必因爲害怕被別人誤會而等待理解。現代生活各自獨立,萬象共存。東家的柳樹矮一點,不必向路人解釋本來有長高的可能;西家的槐樹高一點,也不必向鄰居說明自己並沒有獨佔風水的企圖。

做一件新事,大家立刻理解,那就不是新事。

出一個高招,大家又立刻理解,那也不是高招。

沒有爭議的行爲,肯定不是創造。

沒有爭議的人物,肯定不是創造者。

直到近代,吳儂軟語與玩物喪志同義。

理由是簡明的':蘇州缺少金陵王氣。這裏沒有森然殿闕,只有園林,這禮拜不開戰場,徒造了幾座城門。這裏的水太清,這裏的桃花太豔,這裏的彈唱有點撩人。這裏的小食太甜,這裏的女人太俏,這裏的書法過於流利,這裏的繪畫不夠蒼涼遒勁,這裏的詩歌缺少易水壯士低啞的喉音。

人這個字倘若總被大寫,寬大的羽翼也會投下陰影。時代到了這一天,這羣活活潑潑的生靈要把它析解成許多閃光的亮點。有多少生靈就有多少亮點,這個字才能幻化成熙熙攘攘的世界。

我們正在慶幸中華文明延綿千年而未曾斷絕,但也應看到,正是這個優勢帶來了更沉重的過度積累。好事在這裏變成了壞事,榮耀在這裏走向了負面。因此新世紀中華文明的當務之急,是卸去重負,輕鬆面對自然,哪怕這些重負有歷史的榮耀、文明的光澤。

當峨冠博帶早已零落成泥之後,反而是一杆竹管筆偶爾塗劃的詩文,竟能鐫刻山河,雕鏤人心,永不漫遊。

人生如戲,角色早就定了,有人永遠是打手,有人永遠捱打。

一八九九,深秋,離二十世紀只隔着三陣風、一場雪。

它是一種聚會,一種感召。它把人性神化,付諸造型,又用造型引發人性,於是,他成了民族心底一種彩色的夢幻,一種聖潔的沉澱,一種永久的嚮往。 它是一種狂歡,一種釋放。在它的環抱裏神人交融、時空飛騰,於是,它讓人走進神話,走進寓言,走進宇宙意識的霓虹。在這裏,狂歡是天然秩序,釋放是天賦人格,藝術的天國是自由的殿堂。 它是一種儀式,一種超越宗教的宗教。佛教理義已被美的火焰蒸餾,剩下了儀式應有的玄祕、潔淨和高超。只要是知聞它的人,都會以一生來投奔這種儀式,接受它的洗禮和薰陶。

月光下的沙漠有一種奇異的震撼力,背光處黑如靜海,面光處一派灰銀,卻有一種蝕骨的冷。這種冷與溫度無關,而是指光色和狀態,因此更讓人不寒而慄。這就像,一方堅冰之冷尚能感知,而一副冷眼冷臉,叫人怎麼面對?

水寒徹骨,渾身顫抖。先砍去那些蘆葦,那些世上最美的蘆葦,那些離不開太湖、太湖也離不開它們的蘆葦。留在湖底的蘆葦根利如刀戟,大多數人的腳被扎出血來。渾濁的殷紅一股股地迴旋在湖水間,就像太湖在流血。

一種文明,能安頓個體精神已經不錯,而如果能安頓羣體性的政治智慧和社會理性,則就更好了。

李白與杜甫的友情,可能是中國文化史上除俞伯牙和鍾子期之外最被推崇的了,但他們的交往,也是那麼短暫。相識已是太晚,作別又是匆忙,李白的送別詩是:“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修善,總意味著一定程度的損壞。

爲什麼把擇定終身的職責,交給半懂不懂的年歲;爲什麼把成熟的眼光,延誤地出現在早已收穫過的荒原?

即便是土墩,是石城,也受不住這麼多嘆息的吹拂,陽關坍馳了,坍馳在一個民族的精神疆域中。它終成廢墟,終成荒原。身後,沙墳如潮,身前,寒風如浪。誰也不能想象,這兒,一千多年之前,曾經驗證過人生的壯美,藝術情懷的弘廣。

在迪倫馬特筆下,羅慕洛斯面對日耳曼人的兵臨城下,毫不驚慌,悠然養雞。他容忍大臣們裹卷國庫財務逃奔,容忍無恥之徒誘騙自己家人,簡直沒有半點人格力量,令人生厭。但越看到後來越明白,他其實是一位洞悉歷史的智者。如果大車必然要倒,妄圖去扶持反而是一種騷擾;如果歷史已無意於羅馬,勵精圖治反而是一種反動。

人們在厭棄喋喋不休的道德說教之後,曾經熱情地呼籲過真實性,以爲藝術的要旨就是真實;當真實所展示的畫面過於獰厲露骨、冷酷陰森,人們回過頭來又呼籲過道德的光亮,以爲抑惡揚善纔是藝術的目的。其實,這兩方面的理解都太侷限。傑出的藝術,必須超越對真實的追索(讓科學沉浸在那裏吧),也必須超越對善惡的裁定(讓倫理學和法學去完成這個任務吧),而達到足以鳥瞰和包容兩者的高度。在這個高度上,中心命題就是人生的況味。

健全的人生須不斷立美逐醜,然而,有時我們還不得不告別一些美,張羅一個個酸楚的祭奠。世間最讓人消受不住的,就是對美的祭奠。歷史上的很多罪名,是不正常人對於正常人的宣判,而不正常人總會以超強度的道義亢奮,來掩飾自己的毛病。記住,你們或許已在創造著某種永恆。你們每天所做的事情中,有一些立即就會後悔,有一些卻有穿越幾十年的重量。

放縱的結果只能是收斂,揮灑的結果只能是服從。就連愷撒也只能以死亡來完成最徹底的收斂與服從。

魏晉名士的高貴,正在於他們抵抗流俗,保持着純潔的孤獨。寧肯獨自打鐵,寧肯單車漫遊,寧肯鳴嘯山林,寧肯放聲大哭,卻不肯降低自己、貶損自己、耗散自己。

人不被非議是不真實的,非議就如人的影子,人越高,影子就越長。

“朝辭白帝彩雲間”,“白帝”當然是一個人,李白一大清早與他告別。這位帝王着一身縞白的銀袍,高高地站立在山石之上。他既然穿着白衣,年齡就不會很大,高個,瘦削,神情憂鬱而安詳,清晨的寒風舞弄着他的飄飄衣帶,絢麗的朝霞燒紅了天際,與他的銀袍互相輝映,讓人滿眼都是光色流蕩。他沒有隨從和侍衛,獨個兒起了一個大早,詩人遠行的小船即將解纜,他還握着手細細叮嚀。他的聲音也像純銀一般,在這寂靜的山河間飄蕩迴響。但他的話語很難聽得清楚,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他就住在山頭的小城裏,管轄着這裏的叢山和碧江。

日常生活中的單個死亡、漸次毀滅各有具體原因,而龐貝則乾淨利落地洗掉了一切具體原因。不管這個人是否心臟有病,那幢樓是否早有裂縫,也不管這家浴室主人與鄰居有百年世仇,那兩支競技隊的彼此積憤已千鈞一髮,全部一筆勾銷,而且永遠也不再留有痕跡,一起無病無縫無仇無憤地納入死亡和毀滅的大網,不得逃遁。因此,走在龐貝廢墟間,每一步都牽連着最純粹的死亡和毀滅,不再羼雜,不再分解,不可躲避,不存僥倖。

大地所負載的精神流向,比它所負載的其他一切都更難判斷和預見。但我們已經看到,大地本身就是一種重要的決定力量,那麼,就讓我們先來閱讀大地。

科舉制度有節律地選拔管理人才,這是中國社會沒有長時期失序的重要原因,也是絕大多數書生追求的人生出路。因此,作爲唯一教材的儒家文化也就在無數人一代代的記誦、複述、闡釋中融入大地,融入人格。這真是人類文明延續史上把最不可思議的長篇傳奇。佛教以僧侶集團作爲傳遍網絡的格局,本也厲害,但與之一比,就顯得弱了。

不管別人怎麼表示不屑,我們自知,這是一場歷時不短的生命冒險,天天面對未知,處處遭遇難題,居然全部走下來了。在那遙遠的曠野、陌生的街道中支撐我們的,除了目標,就是友情。我想用名單說明,人生在世,看怎麼組合。有的組合,雖然素昧平生卻能讓每一個生命都擺脫無聊,生髮出霜籠月罩的山水氣韻,敢於合力把世界上任何一片土地都放到腳下,有的則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