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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七十三 列傳第二百三十二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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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臣三

《宋史》卷四百七十三 列傳第二百三十二

  ○黃潛善 汪伯彥 秦檜

黃潛善,字茂和,邵武人。擢進士第,宣和初,爲左司郎。陝西、河東地大震,陵谷易處,徽宗命潛善察訪陝西,因往視。潛善歸,不以實聞,但言震而已。擢戶部侍郎,坐事謫亳州,以徽猷閣待制知河間府。

靖康初,金人入攻,康王開大元帥府,檄潛善將兵入援。張邦昌僣位,潛善趨白于帥府,王承製拜潛善爲副元帥。

二年,高宗即位,拜中書侍郎。時上從人望,擢李綱爲右相,綱將奏逐潛善及汪伯彥,右丞呂好問止之。未幾,潛善拜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綱遂罷。御史張所言潛善奸邪,恐害新政,左遷所尚書郎,尋謫江州。太學生陳東論李綱不可去,潛善、伯彥不可任,潛善恚。會歐陽澈上書詆時事,語侵宮掖,帝謂其言不實,潛善乘間啓殺澈並東誅之,識與不識皆爲之垂涕,帝悔焉。

明年,金人攻陝西,京東、山東盜起,潛善、伯彥匿不以聞。張遇焚真州,距行在六十里,內侍邵成章疏潛善、伯彥誤國,成章坐除名。御史馬伸亦以劾潛善、伯彥得罪,謫監濮州酒稅,道卒。

潛善進左僕射兼門下侍郎。鄆、濮相繼陷沒,宿、泗屢警,右丞許景衡以扈衛單弱,請帝避其鋒,潛善以爲不足慮,率同列聽浮屠克勤說法。俄泗州奏金人且至,帝大驚,決策南渡。御舟已戒,潛善、伯彥方共食,堂吏大呼曰:"駕行矣。"乃相視蒼黃鞭馬南馳。都人爭門而出,死者相枕藉,人無不怨憤。會司農卿黃鍔至江上,軍士聞其姓以爲潛善也,爭數其罪,揮刃而前,鍔方辯其非是,而首已斷矣。

帝渡瓜州,幸鎮江,敵兵已躡其後。潛善、伯彥聯疏言艱難之時,不敢具文求退。中丞張澄劾之,乃罷潛善爲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落職居衡州。鄭瑴又論潛善、伯彥均於誤國,而潛善之惡居多,王庭秀繼以爲言,責置英州。諫官袁植乞斬之都市,帝不許。尋卒於梅州。

潛善猥持國柄,嫉害忠良。李綱既逐,張愨、宗澤、許景衡輩相繼貶死,憲諫一言,隨陷其禍,中外爲之切齒。高宗末年有旨,潛善、餘深、薛昂皆復官錄後。諫官凌哲言深、昂朋附蔡京,潛善專恣誤國,今盡復三人恩數,恐政刑失平,忠義解體。詔以潛善嘗任副元帥,特復元官,錄一子。

汪伯彥,字廷俊,徽之祁門人。登進士第,積官爲虞部郎官。靖康改元,召見,獻河北邊防十策,直龍圖閣、知相州。是冬,金人陷真定,詔徙真定帥司於相,俾伯彥領之。

高宗以康王使金至磁,時金騎充斥,嘗有甲馬數百至城下,蹤跡王所在。伯彥亟以帛書請王還相,躬服橐鞬,部兵逆王於河上。王勞之曰:"他日見上,當首以京兆薦公。"其受知自此始矣。未幾,王奉蠟書,開天下兵馬大元帥府,以伯彥爲副將。王引兵渡河,謀所向,言人人殊,伯彥獨曰:"非出北門濟子城不可。"王喜曰:"廷俊言是也。"既濟,由大名歷鄆、濟達於南京,奏爲集英殿修撰。

北兵薄京城,欽宗詔:金人見議通和,康王將兵,毋得輕動。伯彥以爲然。宗澤曰:"女真狂譎,是欲款我師爾。如即信之,後悔何及乎!宜亟進兵。"伯彥等難之。及城破,金人逼二帝北行,張邦昌僣立,王聞之涕泣。明年春,王承製除伯彥顯謨閣待制,升元帥,進直學士。高宗即位,擢知樞密院事。未幾,拜右僕射。

方高宗初政,天下望治。伯彥、潛善逾年在相位,專權自恣,不能有所經畫。御史諫官,下至韋布內侍,皆劾奏之。罷伯彥爲觀文殿大學士、知洪州,改提舉崇福宮,尋落職居永州。紹興初,復職,知池州、江東安撫大使。言者弗置,乃詔以舊職奉祠,尋知廣州。四年,帝追贈陳東、歐陽澈。舍人王居正論伯彥、潛善不已,復褫前職。

七年,帝謂輔臣曰:"元帥舊僚,往往淪謝,惟汪伯彥實同艱難。朕之故人,所存無幾,宜與牽復。"秦檜、張浚曰:"臣等已議曰郊恩取旨,更得天筆明其舊勞,庶幾內外孚信。"始伯彥之未第也,受館於王氏,檜嘗從之學,而浚亦伯彥所引,故共贊焉。九年,知宣州,過闕,帝謂檜曰:"伯彥便令之官,庶免紛紜。"又曰:"伯彥潛藩舊僚,去國七年。漢之高、光不忘豐沛、南陽故舊,皆人情之常。"伯彥上所著《中興日曆》五卷,拜檢校少傅、保信軍節度使。十年,請祠,從之。明年五月,卒,贈少師,諡忠定。

初,伯彥既去相州,金人執其子軍器監丞似,使割地以至相州,守臣趙不試固守不下,遂拘而北,久之乃還。或雲似之得歸,伯彥實使人贖之。似後更名召嗣。

秦檜,字會之,江寧人。登政和五年第,補密州教授。繼中詞學兼茂科,歷太學學正。靖康元年,金兵攻汴京,遣使求三鎮,檜上兵機四事:一言金人要請無厭,乞止許燕山一路;二言金人狙詐,守禦不可緩;三乞集百官詳議,擇其當者載之誓書;四乞館金使於外,不可令入門及引上殿。不報。除職方員外郎。尋屬張邦昌爲幹當公事,檜言:"是行專爲割地,與臣初議矛盾,失臣本心。"三上章辭,許之。

時議割三鎮以弭兵,命檜借禮部侍郎與程瑀爲割地使,奉肅王以往。金師退,檜、瑀至燕而還。御史中丞李回、翰林承旨吳幵共薦檜,拜殿中侍御史,遷左司諫。王雲、李若水見金二酋歸,言金堅欲得地,不然,進兵取汴京。十一月,集百官議於延和殿,範宗尹等七十人請與之,檜等三十六人持不可。未幾,除御史中丞。

閏十一月,汴京失守,二帝幸金營。二年二月,莫儔、吳幵自金營來,傳金帥命推立異姓。留守王時雍等召百官軍民共議立張邦昌,皆失色不敢答,監察御史馬伸言於衆曰:"吾曹職爲爭臣,豈容坐視不吐一辭?當共入議狀,乞存趙氏。"時檜爲臺長,聞伸言以爲然,即進狀曰:

檜荷國厚恩,甚愧無報。今金人擁重兵,臨已拔之城,操生殺之柄,必欲易姓,檜盡死以辨,非特忠於主也,且明兩國之利害爾。趙氏自祖宗以至嗣君,百七十餘載。頃緣奸臣敗盟,結怨鄰國,謀臣失計,誤主喪師,遂致生靈被禍,京都失守,主上出郊,求和軍前。兩元帥既允其議,布聞中外矣,且空竭帑藏,追取服御所用,割兩河地,恭爲臣子,今乃變易前議,人臣安忍畏死不論哉?

宋於中國,號令一統,綿地萬里,德澤加於百姓,前古未有。雖興亡之命在天有數,焉可以一城決廢立哉?昔西漢絕於新室,光武以興;東漢絕於曹氏,劉備帝蜀;唐爲朱溫篡奪,李克用猶推其世序而繼之。蓋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

張邦昌在上皇時,附會權幸,共爲蠹國之政。社稷傾危,生民塗炭,固非一人所致,亦邦昌爲之也。天下方疾之如仇讎,若付以土地,使主人民,四方豪傑必共起而誅之,終不足爲大金屏翰。必立邦昌,則京師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師之宗子可滅,天下之宗子不可滅。檜不顧斧鉞之誅,言兩朝之利害,願復嗣君位以安四方,非特大宋蒙福,亦大金萬世利也。

金人尋取檜詣軍前。三月,金人立邦昌爲僞楚。邦昌遺金書請還孫傅、張叔夜及檜,不許。初,二帝北遷,檜與傅、叔夜、何{滷木},司馬樸從至燕山,又徙韓州。上皇聞康王即位,作書貽粘罕,與約和議,俾檜潤色之。檜以厚賂達粘罕。會金主吳乞買以檜賜其弟撻懶爲任用,撻懶攻山陽,建炎四年十月甲辰,檜與妻王氏及婢僕一家,自軍中取漣水軍水砦航海歸行在。丙午,檜入見。丁未,拜禮部尚書,賜以銀帛。

檜之歸也,自言殺金人監己者奔舟而來。朝士多謂檜與{滷木}、傅、樸同拘,而檜獨歸;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豈無譏訶之者,安得殺監而南?就令從軍撻懶,金人縱之,必質妻屬,安得與王氏偕?惟宰相範宗尹、同知樞密院李回與檜善,盡破羣疑,力薦其忠。未對前一日,帝命先見宰執。檜首言"如欲天下無事,南自南,北自北",及首奏所草與撻懶求和書。帝曰:"檜朴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蓋聞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宗尹欲處之經筵,帝曰:"且與一事簡尚書。"故有禮部之命。從行王安道、馮由義、水砦丁不異及參議官並改京秩,舟人孫靖亦補承信郎。始,朝廷雖數遣使,但且守且和,而專與金人解仇議和,實自檜始。蓋檜在金庭首唱和議,故撻懶縱之使歸也。

紹興元年二月,除參知政事。七月,宗尹罷。先是,範宗尹建議討論崇寧、大觀以來濫賞,檜力贊其議,見帝意堅,反以此擠之。宗尹既去,相位久虛。檜揚言曰:"我有二策,可聳動天下。"或問何以不言,檜曰:"今無相,不可行也。"八月,拜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九月,呂頤浩再相,檜同秉政,謀奪其柄,風其黨建言:"周宣王內修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宜分任內外。"頤浩遂建都督府於鎮江。帝曰:"頤浩專治軍旅,檜專理庶務,如種、蠡之分職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