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朵朵爲誰開散文隨筆

年前逛花市，購得幾包牽牛花籽，預備在開春時種下，也算是對春姑娘的一聲問候吧。誰知竟然忘得一乾二淨，直到暮春四月纔想起來，便捉出幾粒種在空餘的花盆裏。剩下的，只能撒到小區花園內了，但那裏經常有人來鋤草，估計命運多舛。想起當初購買種籽時承諾都讓它們生長開花的豪言壯語，心裏不免生出一絲愧疚來。

但愧疚也只是幾分鐘的事，離開花園我又去忙其他了。對留在花盆裏的花籽也沒多留意，放置陽臺一角幾乎不聞不問。如果真與我有緣，它們自當不嫌此處貧瘠，破土而生吧？我有點不負責任地這麼想着。

大概過了十天半月，突然發現花盆裏真的長出了三五棵幼苗，纖細柔嫩，一如初生的嬰兒。幾天後又伸出幾片細葉來，心形，小如孩兒拳，而莖根似牙籤。我喜出望外，舀來淘米水小心翼翼地澆下去，滿眼都是溫柔。先生不明白像我這麼個粗枝大葉的人居然也會如此動情。

漸漸地牽牛花伸出藤蔓來了，我靈機一動，把花盆擱置陽臺防盜窗底座上，東西兩頭各一盆，讓牽牛花依附窗欄順勢攀援。同時拔去花盆裏長得弱的苗，以保證充足的養分。我每天都要去瞅一瞅，澆澆水，施施肥，看着牽牛花一天一個樣地生長着、變化着，內心有如守望豐收的農婦那般甜蜜。

得着依靠的藤蔓相互纏繞，匍匐前行，逐漸把十米長的陽臺擴張成一片綠蘢。本來對這鴿子籠似的防盜窗我是深惡痛絕的，現在綠意盎然，想到不久的將來還會繁花似錦，我有點得意自己的這一創舉了。當然牽牛花沒有爬在竹籬笆上，總是少了些許淡然而處的悠閒，不過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裏能有這樣一抹綠色，還是可以暫時驅走心頭的燥熱的。

藤蔓繼續在伸騰，幾周後花蕾已經萌生。葉根下，藤蔓上。慢慢地，長菱形的花蕾膨脹蓄勢待發。一天清晨，陽光未臨，朝露依稀，我拉開窗簾往外一瞧，不覺眼前一亮，一朵盛開的紫色白邊碗口大的牽牛花在衝我盈盈微笑。圓滑鮮豔的喇叭質薄如紗，輕盈似絹，又像是展開的小傘，準備去迎接天空裏灑下的陽光。我趕緊摁動快門拍下這美麗的一瞬。

以後的時間裏，牽牛花越開越多，以至於我都數不過來了。雖然兩棵都是紫紅色的，郁達夫曾在《故都的秋》中回憶，“說到了牽牛花，我認爲以藍色或白色者爲最佳，紫黑色次之，淡紅色最下。”我倒覺得顏色豔麗的約略可見出生活之明媚，未必不好。所以每天倚門而立，耀眼亮麗的`紫紅色直叫人打心眼裏高興。它們晨開午斂，怒放、收朵，再開再謝，周而復始，不厭其煩，如此執着、熱烈的壯觀景象，真不是幾盆名貴的花草可以點綴起來的。

牽牛花，日語謂之“朝顏”。有詩云“人的生命最無常，宛如牽牛花上的露珠。”其實，不只牽牛花上的露珠剎那生滅，連牽牛花的生命也是短暫的。但即便只有一天的花期，它都不會放過，只要得着一個支架，它就儘量攀爬，開出一生的燦爛。我突然感慨，如果給你一個人生支點，你也能畫出生活篇章的絢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