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母親的時光真好的散文
本來今天下午要乘飛機回海口，可是因爲海南來了鯨魚臺風，全島嚴防死守，守得連我的航班也被取消了，只能將航班改爲明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爺都讓我留下來多陪母親一天，何樂而不爲。有時因爲幸福來得太突然，弄得我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母親更是喜歡得拍了好半天的手，樂得也合不上嘴。
中午吃過飯後，因爲不用趕飛機了，我就有了充足的時間自由活動。我就對母親說，娘，我陪你去逛逛街吧。母親想了好半天說，喲，你真想陪俺逛街呀，你不睡一會兒嗎？我說，不困，陪娘逛街多幸福，我可是天天做夢都想有這樣的機會呀。母親說，好，你就陪我去一下菜市場吧。
去年秋天我來時，母親還住在百荷灣，當時我問母親平時怎麼去買菜。母親就指了指窗戶下面的一條馬路說，從這邊向東一走就到了，路很近的。今天我終於有機會陪母親一起去那個菜市場了。母親拉出了她平時買菜用的小車，還特意換了一身衣服。我拉着小車，跟在母親的身後，邊走邊聊，一起向菜市場走去。
母親的人緣真好，菜市場賣菜的人幾乎都認識母親，一見母親來，都爭着和母親打招呼。有一個賣葡萄的小夥子，看見母親後，急忙從車架子上捧了一把葡萄過來送給母親吃，還說，大娘，大娘，好久沒有見你來買菜了，這個葡萄好吃，甜，好甜。母親不是一個喜歡沾別人光的人，就馬上買了兩斤葡萄，弄得那個小夥子怪不好意思的，直說大娘你太客氣了。
母親剛買完葡萄，就順手摘下幾個葡萄，送給旁邊一個賣菜的婦女。那個婦女黑黑的，胖胖的，坐在那裏，一直朝母親笑，不肯接母親的葡萄。母親笑着說，都是老熟人，不用客氣，好久都不見了。那個婦女抓着母親的手，說了好久的悄悄話，逗得母親不住得哈哈大笑。母親事後悄悄對我說，去年我主要就是買她的菜，那段時間，他老公一車一車地往咱那裏運菜，人家掙個錢也真不容易，出門在外，飢一頓，飽一頓的，夠辛苦的。
母親買完菜後，就在一個賣生花生的鋪面前站住了。這個賣菜的也認識母親，就說，大妹子，好久沒有見你啦，這是你家兒子吧。母親倖福地點了點頭，就伸手抓了了把生花生，用手掂了一下重量，就叫他稱了兩斤半生花生。我問母親，怎麼一下子買這麼多生花生呀。母親說，明天學員們就要考試了，俺怕他們有壓力，吃不好，就給他們煮點花生吃，分散一下精力，你看中午咱們買的西瓜，學員們吃得多帶勁呀。
母親真是擁有一顆金子般的心，人緣特別好，窮時不自艾，富時不嫌貧，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夠和周邊的人打成一片。在老家農村如此，在北京城裏也是如此。菜市場裏那些賣菜的，一般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沒有一個是有權有勢的，可是我看他們都沒有把母親當外人，象自家人一樣親切、熱情。我今天可是開了眼了，知道母親在北京的生活情況，心中不住地爲我母親豎大拇指。
我早就和母親說好了，今天下午給母親的頭髮焗一下油，因爲母親的白頭髮都顯出來了。買完菜後，母親就帶我來到菜市場邊上的一個理髮店前說，就在這裏吧，我常上這裏來，和這裏的老闆熟。理髮店的老闆是個中年婦女，見母親進來，就停下理髮的手，熱情地和母親打着招呼。母親叫人家快忙着，自已就坐到了一邊。突然，母親算了一下時間，對我說，孩子，不行，今天四點半就得吃飯，晚上學員們還得去健身房，現在三點半了，咱們回去吧，不然那二十多名學員就回來吃飯了，誤了學員吃飯的點，可真不行。
回去的路上，母親告訴我說，這個理髮店的老闆是陝西人，和老公一起來北京打工，女的就開了這個理髮店，男的去跑車，想掙大錢。結果，男的跑着跑着車，就跟一個北京的女的跑得沒影了，只剩下了這個女的在這裏繼續開店。母親說完，還長嘆一聲，說道，這個女的也真不容易，一個人在外邊，連個人照顧也沒有，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喲。
母親身體就是好，走起路來快步如風，我拉着買菜的小車要快步走才能跟得上。今年我弟弟公司招了一個特別能幹的廚師，母親的壓力一下子就減少了許多，想買菜時，就來菜市場轉一下，平時都是廚師來菜市場買菜。母親經常說，做飯這點活還能累着人呀。可是我們兄弟考慮到她的年紀，就招了這個廚師。廚師也很準時，等我們回來時，廚師早就準備做菜了。
吃過晚飯後，我就和母親有一打沒一打地聊天，說家長裏短，說鄉里鄉親，說親戚朋友。母親懂得真多，一個勁地給我講我們村的事，把我都聽得入迷了。因爲我感覺，我母親所說我村裏的事，比那些所謂的小說裏寫的要精彩一萬倍。當時我暗下決心，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寫一本書，書名就叫我村的名字《西呂津》，專門把這些故事記錄下來。
晚上陪母親出來散步，四處一片灰濛濛的。當我們快走到運河邊上時，我竟然在天空的西邊看到了紅月亮。雖然是彎月，但那個月芽卻呈紅褐色，十分醒目。我說，娘，你快看，紅月亮。母親看了一眼，語氣平淡地說，北京就是這樣，看不見星星，出個月亮也是紅色的，哎，都說這好，那好，俺看呀，那裏也沒有咱們的家鄉好，這裏這麼多車，這麼多人，這麼多樓，哪裏有咱們老家清靜呀。
因爲明天要上班了，今天晚上運河邊上游玩的人不太多。母親和我一邊走一邊說，哎，我看如果叫你們三兄弟在家種地也不會差，現在村裏的生活也提高好多了，和當年可真不一樣了。我知道，這是娘在不動聲色的埋怨我，因爲她知道，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了，再次相見，大概應該是在半年或一年之後吧。我們兄弟三個分別在三個城市，相隔萬里，相團圓一次，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運河文化廣場前的跳舞的人，也早早的散了。母親叫我陪着她坐在旁邊的石凳子上，看旁邊練習跳舞的人跳舞。母親看得很入神，還說，咱們村裏也有這樣跳舞的地方，三多家的門前，和大隊部的'門前都有，也放着大戲匣子，丁丁咣咣地好熱鬧。快晚上十點鐘，練習跳舞的人也漸漸散去，母親這時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運河文化廣場。
當我和母親往回走時，我再擡頭仰望天空，發現天空中除了黑乎乎的一片，其它什麼也沒有了。我對母親說，娘，娘，快看，沒有紅月亮了，沒有紅月亮了。母親說，孩子，北京就是北京，見次月亮哪有咱們老家容易呀，你不看北京這裏的柳樹、楊樹，都沒有咱老家長得舒坦，一個個的葉子都快捲成球了。
是呀，母親說的沒錯，偌大的一個北京，竟然被污染到了這種程度，白天見不着太陽，見不着白雲，見不着藍天，晚上見不着星星，看不見月亮。雖然我纔來了三天，現在就感覺鼻子不舒服了，頭也一陣接一陣子地疼。可是，我不敢對我母親說，我知道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母親是離不開北京的。想到這裏，我什麼也沒有再說，只是挽着母親的手，陪着母親慢慢地朝前走去……
陪娘散步
今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我對娘說，娘，俺陪你去散散步吧。俺娘擺了擺手說，孩子，散什麼步呀，在家裏坐坐，聊聊天，不是挺好的嘛。我說，娘呀娘，我跑這麼大老遠來，就是爲了陪娘出去散散步，都多少年啦，我都沒有陪娘散過一次步。在我的好說歹說之下，俺娘終於答應了和我一起下樓散步。
娘是農民出身，身體一直十分硬朗，走起路來，腳步也十分輕鬆。進了城，娘也不肯閒下來，不是幫這個忙，就是要操那個心。我們兄弟都心疼娘，怕她吃苦受罪，身體受不了。可是娘說，長了一雙手，不就是爲了幹活嗎？幹這點活，哪裏能累着人呢，出力長力，這是老人們說的，一點錯也沒有，人一閒下來，可就算完了。
下電梯時，我想用手扶一下娘，娘用手打了一下我的手說，喲，孩子，不用，不用。娘甩開我後，快步走上了街道，我靜靜地陪在孃的身後。我望着孃的背影，發現娘又變老了，頭髮白了，背也有點駝，腰也有點彎了。當我們兄弟們都長大的時候，娘真的老了。看到這些，我心中不知不覺有點淒涼，鼻子還有點酸。
街上華燈初照，正是行車高峯。娘進城一年多真沒有白進，她看見人行道上亮起紅燈時，就立即停了下來，等紅燈變成綠燈，才快步走過了馬路。娘身邊有許多的城裏人，都沒有象俺娘這樣守規矩，在綠燈還沒有亮之前，就你先我搶地過馬路。在守規矩、講禮貌這方面，俺娘真沒得說。
都說北京城裏的綠化不好，運河公園可謂是綠樹成蔭，樹木蔽天，空氣極好。今天是端午節，是三天長假的第一天，公園裏遊人如織，熙熙攘攘，好多家長趁着放假，都帶着自己的孩子出來玩耍。公園裏各類遊樂場最爲熱鬧，各種電動遊戲也都全部開動起來，裏裏外外都擁滿了玩遊戲的小孩子。各種機器的轟鳴聲和孩子們的笑聲交織在一起，象一曲動人的交響樂，在天空裏迴響。
運河邊上的長廊，人倒是不多，這裏成了公園裏少有的清靜之處。我叫娘站在運河邊上，用手機給娘照了像。娘倒是十分大方，按我的指令，站在了運河的圍欄前邊，挺直了身板，微笑着朝我這邊看，落落大方地叫我照了好久。我開玩笑地說，娘，還別說，您這麼一站，還真有點電影明星的風采。娘一下子被我逗樂了，說，你呀，就會逗俺開心。
我從小與娘就特別親近，也感覺特別親。我還記得小時候在棉花地裏幹活時，我曾經信誓旦旦地對俺娘說，娘，我一定要考上大學，當一名城裏人，把您接到城裏去住。在當時，別說考大學，就是考上一個中專，在我們那裏十里八村都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氣，纔對娘說了這樣的雄心。
走在運河邊上，我問娘，您還記得當年我在棉花地裏說的那番話嗎？說我一定要考上大學，把您接到城裏來住。娘看了我一眼，說，娘當然記得，當時俺還以爲你是爲了哄娘開心呢。我說，哪裏話，我怎麼會哄娘呢，兒子是不是說到做到。娘聽我這麼說，悄悄地轉過身來，扶着運河的石頭欄杆，面朝着運河說，哎，怎麼會想到我這一輩子還有這麼好的日子呀。娘看着運河，象是陷入了沉思。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我陪着娘走到了千年步道景區，臉對臉地坐在兩塊大石頭上。娘和我聊起了二弟、三弟、大姨、三姨、二叔、三叔、四叔。娘和我邊聊，邊笑，邊笑，邊聊，特別開心。這時，從南風漸起，坐在空曠的運河公園裏，感覺特別舒服。我就說，娘，您住的地方離這裏這麼近，往後呀，您沒事的時候，就到這裏轉轉。娘說，你一走，光俺自個兒，就不想出來了，是呀，這個地方真不錯，確實值得來看看。
今晚最吸引孃的地方，是運河文化廣場前的舞場。好幾十個人在那裏伴着歡快的音樂載歌載舞，再加上燈光的襯托，把氣氛搞得十分活躍。在舞者的周邊，竟然圍了幾百名的觀衆，男女老少都有。娘走到那裏，也站了下來，靜靜地欣賞着優美的舞姿。我站在一邊，給娘照了好多張相片，娘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我知道，這個時候的娘，都看得入巷了、入神了。
我不太清楚，娘看到跳舞的人羣時，心裏到底想到了什麼。其實，娘是特別喜歡唱歌的，天分也極高。小時候，我也記不清聽娘唱過多少歌曲了。雖然娘不識字，但是隻要是歌曲被她聽過一遍，她就有字正腔圓、一字不差把歌學唱下來的本事。娘曾經對我說過，孩子，這人呀，生在什麼地方，對這個人的生活影響可太大了。不知道，今天觀看跳舞的娘，是不是也正發着這樣的感慨。
快晚上十點了，我才陪着娘往回走。路過超市時，我是硬拉着娘進去，幫她買了一些東西。娘一直攔着我說，不要花錢，不要花錢，俺這裏有錢，俺缺什麼，俺就會自己買。我知道，這是孃的託詞，就是有錢，娘也捨不得買。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都是怕連累了自己的孩子，能省一點就是一點。我就說，娘，我可是跑了幾千裏地專門來看您，您就讓我儘儘心吧。娘見我這麼說，纔沒有再次拒絕我。
這是幾十年來我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端午節，因爲我陪着娘過了端午節，還陪着娘散了一回步。都說養兒防老，可是當我的母親年紀漸大的時候，我卻遠在天邊，不能天天象二弟一樣陪着娘。每每想起這些，我心中就生出許多的自責。我暗暗下定了決心，今後一定要抽出時間，多陪陪娘，因爲能夠叫一聲娘，是做兒子的幸福，能夠陪一下娘，更是當兒子的福氣。我想明白了這些，就預示着我的幸福日子纔剛剛開始，真的好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