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車散文

都說中國的會多，其實這未嘗不是好事。開會不僅可以讓不同地域的同行相聚交流，還可以讓同行在異地訪親探友。不久前，一個國企高管來到了我們城市來開會，我纔有幸和這位國企高管與另一名私企高管相聚。人生他鄉遇故知是一大幸事，相聚就是一種地域文化的交流。

近來寒暑不常，天短夜長，夜間重讀《紅樓夢》聊以珍慰。書中賈寶玉最煩的就是讀書，最喜愛在少女堆裏廝混。支撐着這種侯門奢華依賴的就是祖上的戰功，之後後輩們靠着承襲或是科考來延續。賈史薛王四大家，除了薛家是靠着商鋪、當鋪生活，其餘三家都是靠着莊園地租來維持日常開銷。就連秦可卿臨終爲賈家謀尋的出路都是擴充家廟、置辦土地，封建王朝抄家是不抄家廟財產的。靠着家廟的土地、房產，就能夠爲子孫後代們留出條生路。縱觀古人發達之後，無不是置地、建房，光宗耀祖也好、光耀門庭也罷，這都得靠着大房子、牌樓來妝點。有了大房子、牌樓，就豎起了自家的門面。在中國有了門面就意味着有了臉面，臉面足了就可以光宗耀祖、光耀門庭，甚至驕奢淫逸。

不光侯門，就是普通百姓也是這樣。你要是採訪幾個有家室的鄉村父老，問他們出外打工爲什麼？廢話，掙錢啊！掙錢幹什麼？回家蓋房啊！蓋房幹什麼？給兒子娶媳婦啊！娶完媳婦呢？快點生孫子啊！等有了孫子，回家看孫子啊！孫子長大了，自己也就快過完這一輩子了。誰家蓋起了小洋樓，購置了小轎車，那在村子裏可就風光了，在村裏風光了兒子就能娶到漂亮媳婦。房子、車子是中國上下五千年從官到民的首選，只不過以前的車子是馬或是轎子，到了現代，轎子換成了轎車。

國企高管、私企高管，再加上我一個普通技術人員湊成了一個小圈子。熟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而三個男人則三人行必損一人。不過還好，聽着他們談話，我也能借機長點見識。國企高官說：我父親02年在縣城退休後，想要在市裏買套房子。老爺子幹了一輩子也沒攢下點錢，就來找我。我跟着老爺子看好了房，把我僅有的十萬塊拿出來幫老爺子買了套房子，不過房產證的'名字是我的。在我們市裏我還給兒子買了套房子，是複式結構的。誰知兒子英國讀完博士不回來了，又跑到了紐約博士後工作站。現在又實行買海景房，我前兩年在煙臺也買了一套。有車了嗎？我的車是單位給配的，給老婆買了個P0L0。這不妹妹剛剛打來電話，我父親去世後，那套房子現在有人出50萬想要。你看看，我一下子就名利雙收了。私企高管時不時也插一句，我在咱們原單位那套房子也不想賣，有機會回去還能住，我在這裏又買了套海景房，還在北京城邊上也搞了一套。哎幺，老弟你真行，我這次開完會就是想着去趟，在近郊也鬧上一套。這就是中國當今的百姓文化生活話題，房子車子還佔據着首位。儘管現今儒家向上看的孝道沒落了，但中國人幼吾幼向下惠及子孫的萬年之計還存留在心。房子要想上個檔次有面子，讓子孫後代瞧得起，在京城怎麼着都得鬧上一套房子。

這個三夷並非三姨，得拆開了說。三，當然就是小三之類，也是孔老夫子說的食色性也之色。拜金主義盛行，信仰匱乏，虛無主義乘虛而入，此虛無並不能真的如同禪師打坐虛無，得有填充物才成。這個填充物就是三，三對於官員來說大多都得專用，對百姓來說就只能去公“約”了。這前三條都有了還不夠，在中國講求的是四喜，現如今不沾點洋人洋氣就不算個完人。有點錢的就先送子女到國外，錢多點得就自己也跑到國外去，錢多的不得了的乾脆就在國外投資定居了。中國自古瞧不起的夷狄，華麗麗地一轉身就成了搶手的香餑餑了。甚至文化界、文藝界乃至科學界，拿不到個夷狄的獎項就覺得特沒勁，那是沒臉戴着大紅花“誇官遊街”三日的，在朋友圈更是曬不出手了。

“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其味也”，房車自古至今還是個房車，只是妾、姨太太換了個小三名稱而已。房車三夷就是現今文化交流的主流，至於廣場舞則是不入流的，那是退休大媽們解悶康體的逆流了。不過文化進步也還是有的，古人過去是不肖遊訪夷狄之國的。現今固步自封已經爆了棚，我們已經能夠大其心以體天下之物了。國家也在現代化的進程中變成了地球的村落，我們的人、我們的文化也毅然地融入了夷狄圈子裏，欣欣然成爲了夷狄的一分子，慢慢地走向了“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