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散文

　　一

母親說：做人,一定要勤勞。

母親沒有讀過書，卻認識了不少字，她說以前參加過單位的“掃盲班”，每次去逛商城，母親能看懂一些簡單的用品名稱和價格，特別是打折商品，她會慫恿我一起買買買，因爲省錢。她甚至知道她最愛吃的蠶豆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蘭花豆。母親很聰明，我時常爲她深深惋惜着，若是母親當年生在富裕人家，一定會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精緻女子，有着豐富的內心世界，然後，有個不一樣的人生，可惜，人生沒有假如。

母親心靈手巧，勤勞節儉，她把清水一樣簡單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在我小時候，那個物質匱乏，經濟拮据的年代，母親總會想着花樣、費勁心思爲我們改善伙食。春天是母親最喜歡的季節，不僅因爲春暖花開，景色怡人，而是春天的野菜是最香的.、品種最多的，我們也就會改善伙食，吃到當時算是比較“奢侈”的美味：薺菜蛋皮餃子、野芹豆腐乾、蔞蒿飯、涼拌香椿頭、清炒枸杞頭等等菜餚，每次的飯菜總會有些春天的色彩，讓我念念不忘，那是春天的味道，更是一位普通母親對家庭、對子女濃濃的愛意。

一直到現在，七十歲的母親，每個月有着退休工資拿着，兒女孝順着，按理說早該頤養天年，可是她和父親依舊保持着“黎明即起”的習慣，守着勤勞簡樸的作風，老兩口承包了50多畝的魚塘，每天勞作，卻不覺辛苦，她常常說：人這輩子，時間太短，想做得事情太多了。

母親還會自己做衣服穿，想想小時候，我們兄妹三人的衣服、鞋子大多是母親熬夜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記憶裏，微弱的馬燈光圈下，母親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起來，心裏不免有些唏噓、無語凝噎……

每年，閒不住的母親總是爲我們醃製鹹魚、鹹菜等物品；每次，父母親看見我們兄妹回去，總是把平時捨不得吃的好菜做給我們吃；而每次分離的時候，我聽見母親絮絮叨叨的叮嚀，走出很遠，母親還靜靜佇立在那裏，默默看着我們遠去……我知道，母親的心裏裏滿是期盼和不捨……

　　二

母親說：做人,一定要捨得。

母親圓臉，皮膚白皙，大眼睛，慈眉善目，一次，一個算命打卦的人和母親閒聊說：“您人心地善良，命好着呢。”母親只是淺笑，掏出五元錢給了人家。

其實母親一輩子坎坎坷坷，辛苦操勞，養大三個兒女成家立業，母親堅強，終於苦盡甘來，享受着現在最好的時光。

記得小時候的一箇中午，一位穿着邋遢的要飯老頭到我家，我嫌棄他髒，準備抓把米就把他打發走，母親卻喊住了老人，盛了滿滿一碗飯，還夾了幾塊紅燒肉,那肉是給辦事的父親留着的，老頭對母親連聲道謝，說母親是個菩薩心腸的人。我有點生氣，撅着嘴，因爲我想多吃兩塊，母親都沒有同意，母親後來給我解釋說：人家要飯的老爺子多可憐，難得吃到紅燒肉，給人家吃揚名，自己吃長大肥肉，因爲“好心有好報”，記得人一定要捨得，有舍纔有得。

母親的大方是出了名的，鄰居張三不時來借幾斤米、經常叫個孩子來借半碗油，當然，這些往往是不還的，母親也不急着討要，她常說：誰沒有個難處，等人家想起來給就給，不給就算，一點小東西，不要斤斤計較。後來，張三的生活條件好起來時，做了一大桌子菜，請我們全家去做客，張三端上滿滿一杯白酒，真誠地對母親說：“大嬸子，我最敬佩您，在我們最困窘的時候，是您給我們鼓勵和信心，我代表全家敬您一杯酒！”母親笑着，也不推辭，接過酒一飲而盡。

懵懂年齡，不能理解母親話語的含義，等慢慢長大了，才漸漸明白：人生如苦禪，捨得悲歡顏！生命過往匆匆，人啊，總在舍與得之間徘徊，真實的人生就是這樣在舍與得之間來回擺渡。得與失，名與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切都是規律，到頭來，一場空。坦然對待生活中的擁有與失去，凡事看得淡泊一點兒，會讓自己的生活輕鬆愉快。看淡生活，心平氣和。就像徐志摩的那首詩裏的一句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人生，不過如此而已。

　　三

母親說：做人,一定要善良。

與人爲善、熱心助人、孝老愛親……這些都是別人評價母親的標籤。小時候的我常常被母親灌輸做事要認真、負責；做人要善良、真誠；儘自己所能去關愛別人、幫助別人；鄰里鄰居，親朋好友，誰家有個難處，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她，“馬家大嬸”，這是別人給予母親的尊稱。

母親十年如一日照顧癱瘓在牀的奶奶，送茶送飯，端屎端尿，洗澡換衣服，讓八十八歲的奶奶體體面面、乾乾淨淨地離開人世，母親的善良和孝心得到很多長輩的讚譽。

在母親的潛移默化影響下，工作以來，我受到市縣鎮表彰三十多次，還經常參加公益活動，積極捐款捐物，力所能及地幫助一些弱勢羣體，2012年被淮安市評爲“優秀志願者”、2013年被金湖縣評爲：“金湖好人”、金湖縣第三屆“道德模範”、金湖縣“最美女性”等稱號。

歲月靜好，世界明媚，期盼陽光暖一點，再暖一點；祈盼日子慢一些，再慢一些，那麼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去陪伴他們，因爲我還要繼續聽母親的話，還想靜靜地聽母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