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次心痛一次散文

我們本地素有“走五月”的習俗，意思是在農曆五月這一個月時間裏要抽空回孃家給父母送點好吃的，我寧願相信這一習俗是告誡子女應該常回家看看。

我和父母均在縣城居住，三天兩頭去看望父母，“走五月”在我這裏行同虛設，完全沒有必要。但我還有一個老幹娘還居住在鄉下，都說乾親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禮尚往來，所以每到農曆五月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上乾孃家走五月。

我乾孃是我十九歲認下的，說起這件事就覺得讓人不可思議，爲什麼那麼大了還要去認一個乾孃呢？

我們住在一個村，同屬一個組。我家有兩個女兒，她家有三個兒子，所以從我記事起，乾孃就常常和母親開玩笑說，要認下我做乾女兒，玩笑歸玩笑，一直沒有舉行儀式，就權當笑話說說罷了。

十九歲那年，乾孃家出走多年的兒子回來了，乾孃一高興，就提着聘禮上我家認乾女兒去了。母親見狀再也不好推辭，就應下了這門親事。

對於我這個十九歲認下的乾孃，我更多的是一份敬意。我自參加工作後一直留在縣城，一年難得回老家幾次，和乾孃每年在一起親熱的次數就更加的屈指可數。

前些年，乾孃身體還算康健，每次上她家走親戚總會變着花樣給我做好吃的。自從前年洗衣服時摔了一跤，突發腦梗，雖然經過醫院的全力搶救，但現在還是一直癱瘓在牀，一天24小時都需要有專人伺候，三個兒子正值中年，下有兒女、孫子需要撫養，上有雙親需要贍養，家庭支出需要供給，無暇在家侍侯生病的老母，照顧乾孃的重擔自然就落在了瘦弱的乾爹身上。

每見乾孃一次我的心就會痛一次，生疼生疼的。乾孃每見我一次就會痛哭一次，說不清爲什麼？我能體會到乾孃從健步如飛的老太太一下子變成不能自理的老人之間那種懸殊的心理落差是乾孃所不能接受的，那種每天靠人施捨過日子的痛苦是別人無法體會的，那種萬事無能爲力的感覺是乾孃所不能忍受的。

這次回去，我又一次見到了乾孃和乾爹。他兩位孤苦伶仃的老人就像兩棵飽經風霜的枯樹，他們靜靜地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歲月留給他們的除了蒼老還有無助，他們好像除了接受命運的'安排別無它法。

我照例說了一些安慰和寬心的話，詢問了他們的一些近況，乾孃一如既往地向我訴說了一些生活的不如意，對此，我除了寬慰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解決辦法。我不敢看乾孃那淚眼婆娑的雙眸，我無力也沒有資格對她家事評頭論足，徒有感嘆的份兒。

乾孃常向我叨叨：“我的病，要是到大醫院治療的話，現在肯定不會癱瘓在牀的。”對此，我只能一笑了之，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如果萬事可以重新選擇的話，世間就沒有“後悔”這兩個字了。我那三個哥哥如果能預料到今日的結果，他們會不會堅持當初的選擇呢？一直固守在小醫院做着最基本的治療，爲的就是報銷比率更高一些。

見一次心痛一次，見一次警示我一次：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有孝順父母的資本，如若不然，其他一切的豪言壯語都是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