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永遠有多遠久散文

永遠有多遠久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58W 次

 【唐宋·19XX】

永遠有多遠久散文

原來,他不叫唐,她也不叫宋。

高中時,別的同學都在看金庸和瓊瑤時,他在讀唐詩,她在品宋詞。男孩不喜武俠,女孩不愛言情,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後來,他被大家戲稱爲唐,而她,也自然成了宋。

然而,他和她,在同班的三年,好像一直迴避着什麼,從沒有說過話。實在躲不開時,也不過相視一笑,平淡如水,波瀾不驚。

填報志願時,班主任把唐和宋叫到一起,建議他們報考中文系,唐笑看了宋一眼,目光似有所期盼。宋卻微微低了下頭,臉頰掠過一絲紅暈,卻緘口不語。

沉默了片刻,班主任說,你們再考慮一下吧,反正還有時間。

成績下來,唐和宋的語文成績並列全縣第一,在學校引起了一番熱議。他果然無悔於唐,而她,也絕不有負於宋。

錄取結束,一前一後收到了通知書,可都與中文無關。唐的學校在西安,宋的學校在開封,專業則是驚人的一致:醫學。

這樣的結果自然讓班主任大跌眼鏡。

他們都有些偏科,唐的數學剛剛及格,宋的數學比唐略好,高出了一分。命運在最關鍵的時候,總喜歡開點讓人捉摸不定的玩笑。

這個玩笑,對十八歲的他們來說,未免大了點。

唐有些不甘,想復讀,卻耐不住家人的苦苦相逼,便也只好故作豪情,仰天大笑,做着出門的打算。儘管專業不是那回事兒,但古都長安的誘惑還是有的。他一直期望着,能夢迴唐朝。

宋也有些失落,卻不想做那回頭的燕子,在舊相識中空耗時光。復讀實在是一種悲哀的選擇,還不如去那昔日的宋都汴梁,開始新的征程。

三年的同窗生涯,就這樣,在黑色的六月畫上了句號。

然後,在那年的九月,他和她,不曾有一個簡單的告別,便各自西東。

 【塔·19XX】

西安有一箇舊名,叫西京;開封也有一箇舊名,叫東京。唐和宋,在這一年,就這樣,各自西東。

西京有大雁塔,東京有鐵塔。在他們的家鄉,也有一座塔,叫泗洲塔。

唐和宋,在這年的秋天,遊覽了西京的大雁塔。然後,在瑞雪紛飛的季節,登上東京的鐵塔。

當他們看風景的時候,總是有寒冷的風。西京的風,乾燥而強勁,喜歡捲起漫天的灰沙。東京的風,溼冷而暴烈,喜歡捎帶着潔白的雪花。

然而,他和她,卻不曾一起暢遊過家鄉的泗洲塔。家鄉的泗洲塔,對他們來說,永遠都是一個溫暖的名字

這個溫暖的名字,讓他們在異鄉的風中,感覺不到寒冷。

他和她,喜歡在塔上看古城的風景。

他們不知道,他們在看風景的時候,自然也成了別人的風景。

唐喜歡穿淺灰色的衣服,宋喜歡穿紫色的衣服。這樣的搭配,和那樣的年代,有那麼一點點的隔膜。可是,在他們之間,卻不存在絲毫的隔膜。

大雁塔有一個美麗的傳說,這個傳說,感動着他和她。

鐵塔有很多故事,這些故事,後來又加進了他們的故事。不過,他們的故事,最終也成了模糊的傳說。

【飄飛·20XX】

二十年,不知不覺中,就隨着青春一起滑過去了。

多少年了,沒有人再喊他唐,這個與宋有關的名字,漸漸被人淡忘了,就連他自己,也需要努力回想,才能憶起年青時的樣子。

現在,飄是他另一個名字,不用問,這是一個網名,有那麼一點點女性的柔和。不過,在虛擬的網絡,沒有人在乎這些。

多年來,他一直飄在自己的夢裏,在久遠的夢裏,總有一點東西,始終不能放下。一直有一個人,隱藏在流逝的時光裏,用永遠不變的聲音,對他說,別忘了,有一個地方,還有一個人,曾經在最美的年華,和他做着同樣的夢。

夢雖是飄忽的幻覺,卻也有堅韌的執着,特別是在那樣的年紀,做過那樣至純至真的夢。

她的夢想,也一直在飛。

這種持續如一的飛翔,彷彿一眨眼,就穿越了二十年的時空。

現在,飛是她的網名。她只用了一個字,就給自己的靈魂一個飛翔的空間。現在,她不叫宋,那個與唐有關的名字,已經淹沒在時光的河流裏。

她也需要努力回想,方能憶起那個單純如水的少年,是怎樣一點點地向她走近,卻始終不敢和她牽手,然後,在深秋的細雨中,又與她漸行漸遠,直到再也不能相見。

那年那月,唐知道宋,宋知道唐。唐宋之間,有一道透明的牆,彷彿只需伸下手,就可以拉住對方。

此時此刻,飄不知飛,飛不知飄。飄飛之間,是無邊無形的網,即使面對面碰到,也很難認出對方。

二十年後,那道透明的牆,經過時光的雕刻,演變成了無形的網。

唐和宋,在網上飄飛,借用文字的翅膀,繼續做着同樣的夢。

這個夢很大,可以叫文學夢;這個夢又很小,很多時候,僅僅用來慰藉心靈

滾滾紅塵,一直有一個地方,有一個叫做心靈的地方,即使用世上最爲明亮的雙眸,也無法清晰地看到它的內涵。

 【牆·19XX】

西安有城牆,開封有城牆,他們曾經讀書的小鎮,也有牆,不過小鎮很小,小鎮的牆,只能叫做寨牆。

歷史上的古都,總要遺留下那樣一段城牆,來銘刻一個城市的滄桑。

經過歲月的洗禮,那斑駁的城牆,不再是古都最後的屏障。古老的城牆,在一個新的時代,逐漸成爲一個城市閃光的名片。

不過,人們已經忘記了,那是戰火與鮮血所鑄造的光芒。古老的城牆,已經成爲古都的驕傲與象徵。

唐和宋,一起走過西安的城牆,一起走過開封的城牆,卻單單沒有一起走過小鎮的寨牆。

古都的城牆,在持續的破敗中,依舊壯觀。他和她,走在這樣的城牆上,談論的卻是小鎮的寨牆。

小鎮也是古老的小鎮,古老到沒有人可以說出它的由來,或者說,是沒有辦法去考證它的由來。

他和她,在繁華的古都,時常會想起家鄉的小鎮,那個寧靜質樸的地方。

他和她,想起了小鎮的寨牆,卻往往忽略了一道牆,一道存在於他們之間的透明的牆。

其實,那道透明的牆,那道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穿透的牆,真的不算什麼。如果非要用一個詞語來解釋,那麼,所有的問題,都可以找到明確的答案。

如果他是女,這道牆,就可以輕易地穿越;如果她是男,這道牆,也根本不算障礙。

偏偏他是男,她是女,這道牆,就被一個詞語所阻隔。這個透明的阻隔,這道透明的牆,就叫做性別。

性別這個詞語,在那個年代,會產生一種特別的距離。於是,性別這道牆,在不經意間,成爲他和她,最後的屏障。

因爲這道牆,他和她,始終無法逾越最近的距離。

【菊·19XX】

有一朵菊花,一直夾在唐的筆記本里。

那是一朵小小的野菊,金黃金黃的那種。黃是純粹的金黃,不含一點雜質。那朵小小的野菊,散發着清幽的香,這種超凡脫俗的幽香,只能屬於宋。

那朵野菊,曾經,默默地開放在寂寞的城牆。它沒有想到,它會在唐的筆記本里,一藏就是二十多年,並且,還要一直藏下去。

曾有一雙纖手,輕撫過它;曾有一個清麗的面龐,貼近過它,感受過它的氣息。

那雙纖手,屬於那個從宋詞中走出的女子;那個面龐,屬於那個嫺靜恬淡的少女。

那是19XX年的深秋,在寂寥的秋雨中,宋對唐說,送你一朵菊花,你要藏好它。唐說,我會藏好它,直到永遠。

永遠有多遠?

那年,唐不知道;二十多後,唐仍然不知道。

那朵野菊,一旦經過宋的纖手,就有了永恆的生命。

不過,這種永恆,只屬於兩個人。

有一個字,始終不曾說出口。那個字,和那朵野菊,一起藏在筆記本里,與不停流逝的時光一起靜默。

永遠有多遠?

也許,永遠就是永遠,永遠沒有固定的答案。

【蘆花·19XX】

在河之洲,有一個柳園口。河是黃河,奔騰不息的母親河。黃河很長,在流經開封這一段,有一個柳園口。

那年秋天,在河之洲,有蘆花在飄,有蘆花在飛。

那是深秋的下午,天空是純淨的幽藍。

他說,你看,蘆花在飄。

她說,不,你看,是蘆花在飛。

他和她,一起擡頭看那飄飛的蘆花,直到看花了眼。鬧不清是哪個蘆花在飄,哪個蘆花在飛。

那一年,他還不是飄;那一年,她也不是飛。

飄飛的是柳園口的蘆花,是那瑟瑟的秋風,給在河之洲的蘆花一個飛翔的夢。

他們當然也有夢,但是,他們的夢,無關秋風。

有一種夢,很美,卻只能用一種方式來表達。

文學,就是這樣的夢。

而他們,在那一年,在河之洲,就做着這樣的夢。這樣的夢,只能用文字來描繪。

他和她,從來不談各自的專業。他不想說,她也不想說。他和她,從來不想打開那些讓彼此難堪的話題。

醫學,不過多給了他們一點東西,那是個叫做理性的東西。這樣的東西多了,會制約夢想的開花。夢想絢爛,理性卻呆板。

所以,那天,在河之洲,在柳園口,他們仍然和以前一樣,不談論任何關於醫學的話題。

他說,你看,蘆花在飄。

她說,不,你看,是蘆花在飛。

那天,還有他們的夢想,與蘆花一起飄飛。

【青鳥·19XX】

有一隻鳥,叫青鳥。

這隻鳥,從李商隱的筆下飛出,飛越了千年的時空,停落在柳園口。柳園口的蘆葦蕩,成了它棲身的地方。

在河之洲,不僅蘆花在飛,青鳥也在飛。

這隻神祕的鳥兒,隱身於紛飛的蘆花,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看見。

那天,她說,我看見了一隻鳥,是青色的。

那天,他說,我也看見了,是青鳥。

那是一隻快樂的.青鳥,飛翔在柳園口的藍天;那是一隻自由的青鳥,穿梭在紛飛的蘆花裏。

一陣風來,那隻青鳥,忽然,飛入蘆花看不見。

他回頭看她,她也回頭看他,那隻青鳥,飛進了他們的眼睛裏。

她說,我看清了,是青鳥。

他說,我也看清了,是一隻青鳥。

她笑,他也笑,就那麼簡單地會心一笑,那隻青鳥,從此,飛進了他們的記憶裏,再也抹不掉。

 【風箏·19XX】

這一年,他如同一隻飄來飄去的風箏,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着,做着艱難而有限的飛翔。

這根線,就叫做命運。

這一年,她也好似一隻被人牽引的風箏,不能盡情地飛。也有那麼一根無法掙脫的線,始終制約着飛翔的空間。

這根線,也叫做命運。

命運是什麼?

命運就是找不到答案的疑惑。把疑惑歸結於命運,是因爲在很多時候,人們別無選擇。

他和她,在去年的春天,還在西安的城牆上放風箏。他們也曾用那麼一根叫做命運的線,掌控着風箏的飛翔。

古城的三月,草長鶯飛。在古城的城牆,他們掌控着風箏的命運。

然而,這一年,他和她,自己卻變做了風箏,他們的未來,操縱在一雙無形的手裏。這雙手很大,有着無窮的變化。他們清澈的眸子,看不到它。

風箏也會飛翔,但這種被動的飛翔,不是他們想要的飛翔。

 【逃·1994】

逃是一種無奈的選擇,但絕非都是因爲怯懦。

逃開一個熟悉的地方,需要一點勇氣。拋卻一份工作,一個相當穩定的工作,需要一個理由。

可是,這個逃脫的理由,在很多時候,卻難以與人言說。

這一年,唐逃了,逃向一個未知的地方。那個地方很遠,可以遠到天邊;那個地方又很近,總是離不開宋的視線。

有一雙眼睛,一直關注着他。

那雙眼睛,如同一潭清水,能夠映照出他的內心。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一直在一個遙遠的地方,和他說話。

那是宋的眼睛,清亮如水,總是在他感覺茫然的時候,和他說話。

那雙眼睛說,唐,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夢。

他不會忘記那個夢,那個夢,隔着別離的時光,遙遠而清晰。其實,他也不想沉淪在世俗的漩渦裏。

這一年,她也逃了。不過,她並沒有逃向遠方,而是逃進了文字的夢裏。她在用另一種方式,繼續和他一起做着那個夢。

那個未竟的夢,他和她的夢,依然如同奔騰不息的河水,一直在尋求着理想的歸宿。

 【落葉·19XX】

“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

季節的輪迴,永遠邁着恆定的步伐。

長安的落葉,隨着渭水緩緩東流,漂流到柳園口。這是黃河的柳園口,也是開封的柳園口。

河仍是黃河,水卻是渭水。渭水東流,注入了黃河,流到了柳園口。

那天,在柳園口,他從河水中撈起一片葉子,對她說,看!這是長安的落葉。

她笑了,說,天!誰知道是哪兒的落葉?不信。接過看時,卻在葉子上面看到一個大大的“宋”字。

那個字,不用問,出自他的手。

她一時呆住,有淚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遠方是蘆花在飛,還是青鳥在飛。

沉默了許久,她終於在那個字的前面,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個“唐”。那片落葉,就這樣,把唐宋連在了一起。

那天,在如幻的夕陽下,他對她說,送你一片葉子,你要藏好它。她說,我會藏好它,直到永遠。

唐看着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永遠。

永遠有多遠?

永遠就是他們面前流逝的河水,不捨晝夜,和時光一樣久遠。

  【飄飛·20XX】

所有不便詳述的故事,都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

這兩個字,就叫做滄桑。

多少年來,花自飄零,葉自飄零,河水顧自奔流。當滄桑過後,飛在飄的文字裏,看到了那朵野菊;飄在飛的文字裏,看到了那片落葉。同一種相思,卻說不盡兩處閒愁。

終於,在浩瀚的網絡,他找到了她。

終於,在無邊的網絡,她發現了他。

這時,他沒有成爲詩人,她也沒有成爲詞人。滾滾紅塵,他們不過是尋常的男女,一如那飄零的花與葉。

滄桑之前,他們有着共同的夢,這個夢很大,可以叫文學夢。滄桑之後,這個夢又很小,僅僅用來慰藉心靈。

他的文字,讓她憶起了遙遠的時光;她的文字,讓他想起了久違的歲月。

有時,她會想:如果那天,他不是送給她一片落葉,而是直接牽了她的手,她會不會拒絕?

有時,他也在想:如果那天,她不是送他一朵野菊,而是向他伸出手,他會不會因爲羞澀而退縮?

可是,當滄桑過後,已經沒有如果。

其實,他和她都明白,即使時光倒流,他和她,在那樣的時刻,仍然不敢牽手。始終有一道牆,有一道叫做性別的牆,成爲他們牽手的屏障。

他是羞澀的,她更是羞澀的。

即使他成了飄,即使她成了飛,即使滄桑過後,他們仍然不過是滾滾紅塵中的尋常男女,註定找不到一種靈感,來書寫一段傳奇。

【藏·20XX】

那年,在開封的城牆,她對他說,你要藏好它;那年,他答應她,我會藏好它。這句諾言,輕輕就越過了久遠的時光。

還有野菊,年復一年,在寂寞中盛開,還是用那種驚豔的金黃,給深秋的城牆塗抹出一點點別緻的亮色。

還有行人,年復一年,在深秋的雨中,爲那樣的幽香而駐足。只是,再沒有他和她,重複着那句諾言。

那年,在黃河的柳園口,她對他說,我會藏好它,直到永遠。

還有落葉,年復一年,逐水而來,卻再也沒有另外一片葉子,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宋”字。

還有行人,年復一年,徜徉在夕陽下的柳園口,爲那些飄落的葉子而感傷。只是,再沒有他和她,重複着那句諾言。

其實,那句諾言,根本不需要重複。諾言就是諾言,只需彼此輕輕地說一遍。

其實,他們的諾言裏,還藏起了一個字。那個字,他不說,她也不會問。

那個字,就這樣,留在了唐的筆記本里,和那朵野菊一起,藏到了今天。

那個字,就這樣,夾在了宋的日記本里,和那片落葉一起,藏到了今天。

20XX,這個數字,被人們賦予了太多的涵義。

20XX,不會是世界的終點,也不會是永遠的終點,因爲永遠就是永遠,它沒有終點。

在20XX,那個字,還要藏起來,還要藏到原來的地方,直到永遠。

永遠有多遠?

那個地方,那個字藏起來的地方,也許就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