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思念永遠的痛散文

無聲的雨緊一陣慢一陣下個不停，如久旱逢雨，會滋潤大地，浸潤萬物，人的心裏也會倍感清爽，但三天兩頭陰雨綿綿，就會讓人感到心潮氾濫，總覺得心靈深處潮潮的，就像發黴的麪包酸酸的。

明天又是端午節，也是爸爸撒手人寰，步入天堂的第442天。爸爸離開我們已有四百多天了，可在我的心裏總感覺爸爸從未離開過我們，一直都在我們身邊，一直都在遠遠的地方望着我們。

爸爸在世時，每逢端午節的那一天，就會在他家菜園旁邊的大杏樹下，或在門前的稻場邊一趟又一地趟地來回走着，朝着我們來的那個方向，靜心的守望、耐心的等着我們一家三口的到來。爸爸，明天您還會嚮往常一樣出來迎接女兒的到來；那親切、熟悉、高大的身影還會遠遠地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裏嗎？

在您走後的一年多裏，女兒的心裏總也調整不過來。有您的存在，每每電話響起，總有一陣溫暖、幸福、狂喜在心中瘋狂翻飛，可隨即又被淒冷、痛苦、失意替代的一乾二淨，因爲爸爸已經離開我們去了另一個世界，再也接不到爸爸打給我的任何一個電話了！在爸爸離去的一年多裏，只要一看到稍有相似爸爸身影的老人，女兒的心裏絕對會猛地一熱，陡升久別重逢的驚喜，然而，瞬間又會掠過一種無奈和心痛的嘆息，因爲爸爸已經離我們遠去了，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眼前了！

習慣了給爸爸買菸、酒的我，每次看見菸酒就像看見了爸爸慈祥親切的面容。每每走進超市，總是不由自主地止步在菸酒櫃檯前，因爲吸菸、喝酒曾是爸爸最大的愛好，然而每次的止步又都成了我最難抑制的心痛和酸楚，因爲，爸爸已經不在了！

想想那時，真是一種無言的痛。爸爸在世時，自己每一次回孃家總爲爸爸帶去他最心愛的禮物——煙、酒，但爲了他的健康又一邊叮囑一邊爲爸爸定量，早知道爸爸的人生如此短暫，已走到了人生的邊緣——肺癌末期，那時就不該常常惹爸爸生氣，而應該讓他高高興興地使勁喝個夠、吸個夠，如今就算女兒買的再多，又是誰的最愛呢！

天氣漸冷時，女兒總會早早地爲爸爸把棉鞋、棉拖鞋或棉坎肩早早買好請人爲他帶去，總是想着爸爸關心着爸爸的我，自他走後，每走進男士鞋店、服裝店，依然還會習慣地拿起鞋子、掂起衣服，淺意識裏還想給爸爸買衣服和鞋子，可事實告訴我，爸爸已經不在了，只好帶着一份不被人發覺的沉重心情悄悄放下！

每每聽到別人喊爸爸，我也想喊，我多想深情地再叫一聲爸爸呀!然而儘管我喊破嗓子，爸爸再也聽不見了，永遠也不會再答應女兒一聲了!

爸爸您知道嗎？不知多少個漆黑不見五指的寂靜夜裏，女兒狂喊、狂叫痛心疾首在夢裏狂追狂跑拼命地追着爸爸，可是深沉的爸爸理也不理、看也不看女兒一眼，頭也不回徑直往前走，醒來後，只有滿臉的淚水在寂靜的夜裏默默流淌。現實中有喊有應成了我的一種奢侈，夢裏咋也不能讓我滿足一回呢？

每每想起爸爸，女兒就會情不自禁地傷心難忍，淚如泉涌。年輕時的您，常年累月揣起思念，忍痛割愛遠離他鄉，一方面爲祖國交通事業的繁榮架設一座座橋樑，爲祖國經濟富強修築一條條的高速公路而奉獻着自己的青春；一方面忍受着骨肉難聚的煎熬、思念與牽掛。直至92年您退休後才徹底結束了常年漂泊在外的孤獨生涯，可是等您回來後，您的孩子又都長大成人，各自爲生計而奔波着，您至始至終也沒享受到妻兒老小一家人圓圓滿滿繞膝轉的那一天，本該團圓的日子裏，不是因爲這個回不來，就是因爲那個回不了，也許這些您年輕時已習慣了，可人都說：“人老怕孤獨。”人老了沒有過高的奢求，只求兒女們都能平平安安，逢年過節能跟老人聚在一起熱鬧熱鬧，兒女們始終連您這小小的心願都無法滿足，每年的節日，也只有我們一家三口還總是在節前去陪您（因爲我有公婆，所以很少陪您過節），看上去您很高興，但女兒依然能讀懂爸爸臉上那無法遮掩的思念和期盼，沒想到您這一走，就成了我們永遠無法再相聚的痛，每每想起，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在心中久久纏繞。

小時候經常聽您自己和奶奶講您的過去，因爲爺爺過早地離世，又因爲奶奶是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小腳女人，雖然奶奶個性好強精明，可畢竟是三寸金蓮，好多事情能說不能行，很多事情都是奶奶指哪，您到哪，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就過早地承載了家庭的重擔。在那原本就一貧如洗的年代，爲了謀生，聰明好學的您才上了不足兩年的學，不得已只好輟學回家給有錢人當長工。59年穿上軍裝後的您，在軍營裏摸爬滾打，因爲您的思想好、人緣好、覺悟高，一個個捷報不斷從部隊傳回老家，奶奶每收到一封捷報，就會流下幸福摻和着悽苦辛酸的淚水。後來部隊有機會直接把您留下並提拔您，因爲讀書少而無法提筆的您，最終只好明智的放棄了走上官場那難得的機會。轉業後的您不甘落後，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好自己人生的每一步，那一個個“先進工作者”、“先進個人”、“先進模範”、“模範標兵”等榮譽都是您腳踏實地、追求向上的結晶，這些全成了我們兄妹三個在後來人生路上受到的潛移默化的影響。

爸爸您在世時，當我們夫妻鬧彆扭與婆婆間不和時，你總是溫情細語地教育我、開導我說：“夫妻間沒有誰對誰錯，忍一忍，讓一讓就會過去，家和才能萬事興。”你說我的公公婆婆不容易，家境貧寒，子多母苦，要我一定做個公婆的好兒媳，多站在婆婆的立場上去考慮，盡孝時不要與妯娌攀比，妯娌間要搞好團結。您還經常教育我說：與鄰里間也要和睦相處，凡事都不要斤斤計較，要做個有氣度的女人，永遠都用一種寬闊的胸襟，寬容大度地與人相處。爸爸，女兒沒有忘記您的諄諄教導，您說的每一句話女兒就像珍藏寶貝似的珍藏在記憶裏。爸爸您走了，若女兒再遇到人生的難題和不順心，誰又會像春風細雨般來溫潤我的心田、爲我指點迷津呢？

思念是我永遠的痛，回憶纔是伴有糖的甜。

76年的唐山大地震，那時母親帶着我和我不足4歲的弟弟去您單位纔不久，就趕上了百年一遇的唐山大地震，若不是您又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今天，我們怎能再一次感受到人生的美好和幸福呢？

如今已爲人母的女兒，每每回憶起當年被過於受寵的情景，依然會倍感神爽氣傲。我是您三個孩子中最受偏愛的一個。小時候我們兄妹間發生爭執時，不管怨誰，您總是不問青紅皁白地偏袒於我，每每此時在我幼小的心靈世界裏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滿足。還有就是，由於受工作性質所限，那時我們與您每年只有一次團聚的機會，您每次風塵僕僕歸來時，總是顧不上旅途的疲累，大包小包還沒等放穩，撇下正在和我一起玩的哥哥和弟弟，一把將怯生生而又靦腆的女兒摟在懷裏，貪婪地吻着女兒那粉嫩的小臉。您的每一次歸來，我總會比他哥倆多幾樣小玩物和幾件漂亮的衣服，至今回想起那件胸前剌着蝴蝶花的白色的確良襯衫，女兒的心田裏還會不時地盪漾起幸福、甜美、自傲的浪花來，因爲在那個年代（79年），在我們全校師生中，我是唯一一個能穿着白色的確良,胸前剌繡着彩色蝴蝶襯衫的小女孩。雖然那件的確良襯衫母親早已送了人，但那隻紅綠相宜的小花蝴蝶一直在我記憶的田野裏幸福歡快地翻飛着，就像裁插旺盛的一株永不調謝的石斛蘭，永遠綻放在我純真而又美好的.童年時代！

87年您從也門歸來時，哥哥和弟弟您連個褲頭和背心都沒給他們買，卻給我買了件咖啡色的毛暱大衣、瑞士表和很多我非常喜愛的小飾物。您知道爸爸，那件大衣徹徹底底地滿足了一個高一學生遲來的虛榮心，穿着那件大衣的我，又一次成了全校師生中唯一一個穿着時尚毛呢大衣的女學生，當時穿着那件大衣時您知道有多少人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嗎？您知道那時的女兒有多自豪嗎？真的就像模特大賽的奪冠者，滿臉都洋溢着無比的幸福和驕傲。儘管那件大衣現在早已過時，手錶已被手機所替代，但永恆的父愛永遠不過時，我把這些物品仍然從孃家帶到了婆家，手錶和大衣至今還完好地珍在藏衣櫃裏。你知道嗎爸爸？那珍藏的不是衣物，而是我們父女間最真切的情感！也是對爸爸您永久的懷念！每年的夏天，我都會小心地把衣物拿出來，讓它見見陽光、吹吹風，真怕蟲蝕和受潮。每次見到那件大衣時，總感覺似有溫和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

回憶像加了糖似的甜，“子欲孝而親不待”，現在這些卻成了我永遠的痛：

2007年，在已查出病情和住院期間，除了您女婿在醫院裏陪了您20多天，剩餘的就是女兒見逢插針地抽時間去看望您，那時女兒實在是忙而沒顧上您，因爲孩子每天上、放學需要接送、生意需要打理，又趕上女兒家正在蓋房，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女兒萬萬也沒想到爸爸您會走得那樣匆忙，平時一度硬朗的您，怎麼一病就像生死談判，沒有一點生的緩合餘地呢？女兒還說等忙完了這一陣，就放下手中的一切，把爸爸接到我身邊，讓爸爸真正享受一番女兒無微不至的照料，可爸爸您怎麼就不給我緩口氣的功夫就匆匆地走了，今生只爲女兒留下永生的遺憾和永久的思念。早知會這樣，我絕不會忽略對爸爸您的照顧、忽略對爸爸您的感恩、忽略對爸爸您的盡孝，因爲我還沒來得及親手爲爸爸包上一頓您最愛吃的餃子，未來得及爲爸爸蒸上您最愛吃的包子，未來得及爲爸爸燉上您最愛喝的豬蹄湯，沒來得及爲爸爸您滿上一杯您最愛喝的酒……後來等我在百忙之中，爲您包了您平時最愛吃的白菜瘦肉餡的餃子，風風火火送到醫院，看着您就像餓了十天半月似的，迫不急待不顧一切地往嘴裏填，結果剛吃了一個就被卡在了喉嚨裏（癌細胞擴散首先就封了喉），看着您當時那痛苦、難受又無奈的表情，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像被蜂蟄般地痛，淚水像瀉洪的閘，只有揹着您默默地任淚水一個勁地往下淌，從此那一幕被永久地定格在我的記憶裏，每每想起，就有一種被摘心的痛，那是一種像被撕扯碎了的痛，是一種血淋淋的痛！

爸爸，您會原諒女兒對您的不孝嗎？爸爸，您知不知道女兒有多想您嗎？每每想的心痛難奈時，就會滋生一種幻想的幸福：如果要是有去天堂的列車，我一定會不惜重金，甚至傾家蕩產也要買一張去天堂的通行證，爲爸爸帶去很多很多您的最愛，帶去我所有的孝心去與爸爸陰陽相見，去重溫您那厚重如山，博大寬廣的父愛，重新去感受似春光般父愛的溫暖，可是這些都是孩提時代五彩繽紛的幻想，失去的只能成爲我們永恆的懷戀和痛苦的追憶。

爸爸，您喝了迷魂湯，會不會就忘了女兒？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做您的女兒，好好盡我的孝心，希望我們的父女緣長得再也不像今生這樣——短的稍縱即逝，我要讓它長的沒有盡頭，讓自己再也不要有半點的悔意和槌心地思念！

爸爸您走的那一天，我正奔走在爲您求“神醫”的路上。突然哥哥來電說您快不行了，要我趕快回去，說再晚了恐怕我們父女就永遠也說不上一句話了，還沒等電話掛斷，我的心就像被人搗碎般地難受，悲痛欲絕的淚水像咆哮的江水滾滾而來，那時的我真恨自己，怎麼不能與聲速和光速一同賽跑着閃電般地跨到您身邊，更恨自己沒有白娘子的起死回生之術——從死神手裏奪回您的生命。然而，一切的一切將是永遠難以實現的夢，等女兒風風火火來到您身邊時，無情的爸爸竟然理也不理平時您一向都很疼愛的女兒，只是望着淚流滿面的女兒揮動着蒼白無力的大手，我知道您那是在向女兒做訣別的揮手，也是在爲自己的人生劃句號，那時，您心裏該是多麼的痛苦和難捨啊……

爸爸您走時只帶了一牀溥薄的棉被，冬天會冷夏天會熱嗎？您在那邊吃得好睡得好嗎？活着的時候您最愛下棋，那裏是否時常有人陪您下棋？您愛喝酒，又愛抽菸，在天國裏有賣菸酒的嗎？今年的端陽節，我們這裏一直都在下着綿綿細雨，天國裏的端陽節是否也在下雨？

望着灰暗的天空，漫步在思念的雨季裏，淚水和着雨水一併落下，心痛並着牽掛一起瘋長，不知遠在天堂裏的爸爸過的怎樣。這無聲的雨，你能否幫我帶去我對爸爸剜心痛骨的思念？能否把我的祝福捎到天堂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