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肉的散文

賣豬肉的在菜市場裏分踞一案，賣豬肉的俊哥便是其中一員。寸頭，濃眉，大眼，虎背熊腰，叨着煙，刀客般兀立。大圍裙，短褲，長雨靴，厚厚的肉案，立着雪也似磨得鋒利的尖刀，埋在肉山裏面。

賣肉的`案子邊，總是圍着一圈人。無論你的要求是什麼，俊哥總會讓你滿意。

買家挑好部位，問清價錢，手起刀落，要十塊的，不會切九塊九的給你，總會多出一點點，“十一塊好不好？”一般買的都不差那一點，於是愉快成交。

當然，這是看人來賣的，若是平日那些挑剔的，就多半是隻差一點點纔夠，俊哥還會再切上一點上秤，買家便像佔了便宜，滿足地離開。

阿姨看着有點發暗萎縮的豬肝，說：“這肝不新鮮吧？”俊哥瞪着大眼，大聲說：“這豬是早上五點才拉回來的，怎麼不新鮮？”手翻着豬肝往案上一拍，“這是正宗的黃花肝，靚肝來的，信我啦，你食過就知道好！”

客人說要肉瘦一點的，俊哥胖手按着那板五花，尖刀斜下，看着瘦多肥少，其實只是視覺偏差，到回家切割，依舊肥的不少，瘦的依舊。若是有人當場嫌棄，俊哥便前後翻動肉條給她看，還鼓動說：“這塊好，你看這肥瘦相間，做醬油豬肉一流。太瘦塞牙不好吃，肥一點，又甘又香。信我啦，你食過就知道好。”

客人要做肉餅，俊哥手起刀落切了一塊。“怎麼這麼肥？”俊哥翻弄着肉，說道：“怎麼肥了？肉餅全瘦會發硬，口感不好，帶點肥的，甘香！信我啦，你食過就知道好。”

然而菜市場上可盡是些，這裏瞧瞧，那裏摸摸，目光如電，深藏不露的箇中好手。

這阿姨，燙着短捲髮，紋着兩道黑眉，塗着一張白臉，薄嘴脣上抹着口紅，穿得色彩斑斕，蹬着黑色半高跟皮鞋，驕傲的挺着腰，一路帶風，穿梭在菜市場的內外。她可是市場的“鬼見愁”

買龍眼，葡萄會一個接一個的往口裏塞。買菜，悄悄的把菜幫子扯得只剩芯子，還要人家搭姜蔥。買雞要搭雞肫雞肝，買魚要人家送魚腸魚肝。總之要佔盡便宜。

這不，阿姨朝着俊哥的肉攤子過來了。阿姨也不說話，先這塊肉按按，那塊肉聞聞，然後說：“我說這肉看着不太新鮮呀？”

俊哥斜睃了一眼：“大清早就拉來的，整個市場我的肉不新鮮，就沒新鮮的了。”

“那怎麼都發黑髮幹了？”

“阿姨，太陽底下三十幾度高溫，人都蒸乾，這肉不幹除非注水。”

“多少錢一斤？”

“十三”

“這麼貴，裏面才賣十塊。”

“您到裏面買”

“十塊，肉都幹了，你也剩不了多少。”

“全要就十一塊給你”

“十塊，皮上的毛也太多了，沒法要，把肉皮切掉才稱吧？”

俊哥起了肉皮，把肉稱好，說：“十塊錢。”

“什麼？十塊？到底多少斤？”

阿姨小家子氣，算盤打得響，賬都在阿姨腦子裏，一筆不亂，吐起數字，流利得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多算三毛錢，你咋這樣？”阿姨順手往袋裏扔了割下來放在旁邊的那塊肉皮，“當那三毛錢，不用找了。”

旁人覺得任是俊哥這般市場英雄了得，也奈何不了這阿姨。只見阿姨面有得色，揚長而去。俊哥卻暗想：“這豬肉賣了一天，就剩這麼一點，她貪便宜全拿去，我正好可以早點收攤回去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