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小東西散文

兒時的我，是一個及其喜愛小動物的人。什麼小貓、小狗啊，小雞、小鴨、小鵝啊！都在我喜歡的範圍之內。但是，只限於“小”的雞、鴨、鵝、狗、貓，如果是大的，我便失去了對它們的喜愛和寵愛的心裏。因爲，我只愛那些“小東西”。

因爲爸爸媽媽對我的喜愛，因爲我對這些個小動物的喜愛，在我小的時候，這些個小東西都是被我養過的。

養小狗的時候，死乞白賴的讓哥哥們給做了個鐵圈，訓練小狗來回地跳。直至小狗急了，咬了我的手而告終；養小貓的時候，整天用小被子包着它，就像抱着芭比娃娃。直至小貓煩了，撓了我的臉而告終；養小鴨、小鵝的時候，我勒令哥哥們給我打一大盆水，讓它們在盆裏游泳。我站在盆邊拍着手念：“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或是跳着腳地唱：“生產隊裏養了一羣小鴨子，我每天早上都趕着它們上學去……”。後來，它們莫名其妙地夭折了，我發誓，我沒有對它們做過什麼的，既沒有讓它們跳鐵圈，也沒有用小被子包着它們，只不過是它們遊累了，掙扎着從盆子裏爬出來的時候，我又迅速的把它們抓了回去而已。真的，只是這樣，沒做別的。

再後來，我又養了一隻小雞。這隻小雞真堅強啊！我抻着它的兩隻小翅膀做飛翔狀飛躍鐵圈；我用小被子包着它唱：“雞寶寶要睡覺，樹枝不動也不搖”；我怕它餓，趁大人們不注意，舀了一碗小米，把它的整個頭都埋在米碗裏；我怕它冷，夏日的午後，我把它放在沙堆裏讓它睡覺；我還想讓它多一樣本領，把它放在有少許水的盆兒裏教它游泳。急得來家小住的姥姥搓着腳地罵：“你個小丫頭，妖道死了，我來不到一個月，你把這些個能琢盡的東西都琢盡遍了，它們也是娘生的，它們的娘見了，也是要心疼的，作孽喲！”它們的娘有心嗎？會疼嗎？纔不信呢！我依然沒有停止對小雞的“魔鬼”訓練與“精心”飼養。

有一天，我在屋子裏吃飯，小雞在院子裏玩耍，忽然聽到它前所未有嘰嘰喳喳的驚叫着，那是我訓練它時都未曾有過的叫聲。我急急的跑出去看，原來一隻像小貓那麼大的耗子咬住了它，它掙扎着，我的尖叫超過了它的：“爸爸救它、媽媽救它、哥哥救它。”媽媽見我尖叫的樣子，急了，真的要和耗子爭搶我的小雞，其實媽媽是最怕耗子的。爸爸拽着媽媽、哥哥們拽着我回了屋。我眼睜睜的看着它被那貓樣大的耗子飛也似的拖走，無能爲力，嚎啕大哭。我的哭聲持續了一個下午，哥哥們感嘆：“爲什麼那隻耗子拖走的是小雞而不是小丫頭。”

我恨透了耗子，發誓要爲小雞報仇。哥哥們貌似‘義憤填膺’，做‘磨拳擦掌’狀要追殺耗子。爸爸媽媽積極配合到處下着鼠夾子、鼠藥。

過了沒多久，哥哥們不在家，媽媽讓我去倉房取偷着留給我的‘小竈’=====一瓶山楂罐頭。拿起罐頭轉身要離去的時候，一個灰乎乎的東西跌跌撞撞的從我腳下跑過。我仔細一看，啊？耗子！（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吃我小雞的'那隻）仇恨的怒火讓我忘記了害怕與不捨，我舉起手中的罐頭向耗子砸去。耗子沒砸着，罐頭也沒打碎。（許是當年我太小，沒有足夠的力氣，許是當年我太饞，沒捨得那瓶罐頭）只見那隻耗子努力地躍上一隻紙箱，站在那裏，搖搖欲墜卻極力的保持平衡。直至今天，我仍能清晰的記得它當時的模樣與狀態：它弓着腰，耗毛根根豎起，鬍鬚橫直，鼻子裏打着響，發出‘哼、哼’的聲音，噴出的氣息把灰塵嚇得都四處逃竄，不都說‘耗子眼睛長長着’嘛？可它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隨時一副要戰鬥、要攻擊我的樣子。我被它的樣子嚇傻了，忘記了哭，大喊：“媽呀，耗子成精了。”

媽媽迅速的趕到倉房，隨手抄起個傢伙就砸死了那隻耗子。“不怕、不怕，這隻耗子已經吃了耗子藥了，不打它也快死了。”媽媽抱起我拍着我的背哄我。我在媽媽的懷裏直直的看着那隻紙箱，那裏有什麼呢？讓這隻耗子臨死也要極力保護？

當媽媽打開那隻紙箱時，媽媽嚇壞了，我驚呆了。那裏有一窩小耗子，粉粉的、紅紅的，眼睛都沒睜開，十來只你擁我擠的棲棲在一起蠕動着，似乎在尋找着它們的媽媽。望着這羣沒有媽媽的可憐的小耗子，我哭着說：“媽媽，我要養這羣小耗子。”回到屋，我哭哭啼啼、抽抽搭搭地懷着對耗子臨死前那一幕的害怕、懷着對小雞的思念之情和對小耗子的可憐之心，依舊消滅了那瓶沒有打碎的山楂罐頭。第二天早起，當我再去看那羣小耗子的時候，它們不見了，媽媽說，它們被它們的爸爸接走了（其實是被我爸爸殺害了）。

多年以後，再憶起兒時的種種，那些個我極爲喜愛的小東西卻在我的記憶裏逐漸的模糊了，尤爲清晰的卻是那隻臨死與我對峙的耗子。

多年以後，我才知道，當年的那隻耗子不是‘極力保護’，而是‘誓死捍衛’！

多年以後，我才懂得，原來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是“護犢子”的，哪怕，它，只是一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