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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往事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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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

鄉村往事的散文

雨水在窗外嘩嘩地響,像父親掃刷院落的聲音,獨坐窗前聽雨,傾聽園子裏雨打籬笆的聲音,聽黃瓜在雨中伸展腰枝的聲音。雨後,它們會有很美好的未來。我在想,那些植物爲什麼那麼喜歡雨呢?父親總喜歡在雨中幹些雜物,比如把積在路面上的水引到溝裏去,母親也會在雨後摘下水靈靈的小黃瓜來。有時,我也會悄悄地站在雨中,讓雨水把我淋大,大了,就會走出村莊,走出村莊又會去哪裏呢?村莊以外又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它又會給我怎樣一個未來呢?我常常在想,想得一頭霧水。

泥濘的路

雨後,鄉村的路開始泥濘,走在泥濘的路上很無奈,一不小心跌倒,會狼狽成一身的泥水。孩子們喜歡光着腳在泥水中玩耍,可是,泥水中常常暗藏着細碎的玻璃,尖尖的石子,光着腳走路的人,有被刮破的風險,但是他們仍然光着腳,在泥水中奔跑,那是一種酣暢的灑脫,省了母親一針一線做下來的布鞋,水中,光着腳的不怕穿鞋的。

路眼

路是有眼睛的,雨後的二三天,鄉村的路就有了眼睛,那些眼睛,很像鱷魚眼,從村頭延長到村西,有了路眼的路,娃娃們就不再光着腳走了,走在路眼上,有跨越飛翔的感覺,有被路扛起來的感覺,直到現在,路仍把我扛在肩上。

飛鳥

我多次寫到鳥,那些麻雀,是生活在村子裏的,是村民的老鄉,這一點任誰也動搖不了。

天一亮,麻雀就嘰嘰喳喳地談論起張長李短,很像村裏的某些嬸子們,舌頭長,村裏有丁點小事,都被她們的舌頭嚼得有滋有味,比娛樂圈裏的一些緋聞還耐嚼頭。但我無權指責一隻鳥,鳥兒們說的是鳥語,當花開滿山野裏,我只有奉獻出一些美好的名詞來讚譽這些鳥兒了。更多的鳥兒都隱藏在村北不遠的柳林裏,那裏的鳥兒種多,我看過的就有幾種,蘇雀,藍大膽,穿地龍,畫眉,烏鴉,鷹,這些都曾給我帶來歡樂與無盡的想像。小時,曾多次冒犯過它們,現在,它們一部分杳無遺蹟,村北的柳林也被風吹走了。

嗩吶

聽到嗩吶聲,就知道村裏有大事情發生,嗩吶聲有喜有憂,喜得很歡快,能把天空的白雲拽來,喜鵲會順從那嗩吶聲飛到村裏來。一隻一隻飛落到誰家的喜房上。從嗩吶聲中掉下來的還有那一片一片洇紅的爆竹。哀傷的曲調,吹散一杳杳黃色的紙錢,也會把天空吹得陰雲四起,淚水如瀑般地在一些人的臉上流淌。

一些姑娘們被嗩吶聲迎娶做了新娘,幾十年後,也會被嗩吶聲送走。一代代人就是在這嗩吶聲中迎來送去。嗩吶悠揚,歲月不老。

殉情的五姑娘

豆蔻年華,十八歲的年齡,花季雨季,怎就要這樣摧殘自己,世俗就那麼可怕嗎?鄉村們的唾液真的能淹死人麼,世俗被人性淹滅。你們愛了,做了,懷孕了,有什麼不好,家裏人反對,可以抗爭可以私奔,可以把孩子生下來,大聲地告訴人們,這是你們愛的結晶。可是,你用勇敢製造了愛,卻用懦弱製造了死亡,如果你活着,你的孩子也許在某一座高校就讀,也許有兒孫繞膝,可是,世上沒有也許,有結果與悲劇。

挖豬菜

跟媽媽一起去柳林晨挖豬菜,那些野花總是挑逗我的眼睛,有時還會被一隻花蝴蝶帶到遠方,轉身已找不到南北,迷了方向。恐慌地嘶喊着媽媽,聲音沒落,媽媽已在身邊。其實媽媽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女兒。我發現,媽媽的籃子裏總是裝滿野菜,我的籃子裏卻收穫着花花草草,母親總是笑着說,花真美!

墳地

柳林的盡頭,有一塊墳地,故去的鄉人就埋在這裏,也有剛剛新添的墳。我害怕死人,更害怕墳地,那裏總是與恐怖有關,總擔心鬼會突然從那裏面鑽出來。我遠遠地站在柳林裏,不敢近前,母親說,那裏埋的都是鄉親們的親人,不會害人的。直到有一天,母親也走了,走進了那塊墳地,母親在和她認識的不認識的鄉親們在另一個世界了。但是,我還是害怕那墳地,害怕那墳地,是害怕死亡。

哭墳

一隻蝴蝶飛走了,飛了很久很久,以至於找不到方向,迷茫,困惑,無助,失落,傷痛纏繞一身。憑記憶尋找出生的地方,讓疲倦的身心得到片刻安寧,我來到了母親的墳前,跪下去的雙膝不願起不,淚水淋溼了墳頭。

淚水裏有多少是對母親的思念,有多少是對命運的無奈,我用淚水浸泡了一天的整個上午,直到一陣風吹來,把我的淚水試幹,風告訴我,生活不相信眼淚。

對老宅的張望

每過幾年,都要回老家看看,其實那裏也沒有新人了,老宅換了主人,土房也換成了磚房,只是那菜園子依舊,透過柳樹柵欄,還能看到母親勞作的身影,黃瓜架下,母親親手舉着一根鮮嫩的黃瓜,等待着我來。只是那身影躲在瓜藤下再不肯出來。

牛與主人

我一直對村鄰周姓人家懷有好感,小時,他們家的成份是地主,小學課本上,地主,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剝削壓迫殘酷無情,可是我認識的他們,男人勤勞,女人善良,孩子聰明好學,一家人都很友好,怎麼看也不像壞人。大人們走得近,孩子們一起上學,課本里的階級觀念並沒有影響到我們的交往。我發現,村頭每天都上演着一個鏡頭,不是牛牽着人走,就是人牽着牛走,真到有一天,那牛走到暮色中再沒有出來,那牽牛的人沒多久也消年失在暮色裏。女主人說,他是找他的老夥伴去了,牛有了他就不會孤單。豁達的女人,知道土地是男人的根,牛是男人的夥伴。

誤解

母親去世,我恨父親,我常看到他對母親動以拳腳,打罵母親。我恨他,真到他死了,我仍然不肯原諒他。其實父親是個很隨和的人,也很慈祥。父親的`離世,我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悲傷,因爲母親,我恨他。可是對於我身下的三個妹妹來講,是沉重的打擊。母親去世時最小的四妹才只有九歲,她們得到的父愛比母愛多。鄰居家的父親死了,他的女兒,恨她的母親,可能與我恨父親相似吧,我理解。她說是母親氣死了父親,說母親常與父親吵罵。我的母親與她的父親,對於我們都不做過多解釋,歲月會化解一切。上輩子的事兒做兒女們的怎能說得清呢。愛也好,恨也罷。生活還在前行着。死去的,落葉一般自然。活着的,把一份思念種植在心中,懷念你所愛的人。

孩子們的目光

直在村子裏,路不陌生,它認得我,陽光認得我,來往的風認得我,那些跑來跑去的孩子們,不認得我。用陌生好奇的目光看着我。我能從他們的臉蛋上讀出是哪家的孩子,他們的身上有父母的影子。當我猜出他是誰家的孩子時,那目光就多了出驚喜,他說,阿姨,到我家去吧,叫我媽給你做好吃的。目光的誠懇,比城裏的一些漂亮虛詞動聽得多。

井岸

一個村莊,一口深井,井岸的周圍散播着無數的農家軼事,洗滌了很我閒言碎語,一口井的年輪,就是村莊的年輪。水井是村莊的魂,喝口井水,蕩盡一天的疲勞,落葉之樹,等待春天來臨。孤獨的井與寂靜的天空,期待着蛙的鳴叫與鷹的嘶鳴。夜靜星起,井岸孤守着幽深的思緒,拒絕塵埃靠近。

夜晚

坐在鄉村纔有的麥杆垛上,數着天上的星,幽深的天空,在心海中盪漾成汪洋的海。

只有在夜空,才能眺望更高遠更廣袤的地方,才能感覺到人的空虛是要用虛幻來填充的。一兩聲狗叫驚不醒在麥垛裏熱吻的人,空靈的宇宙,會用怎樣的方式把時間偷走,留下的虛無又是怎樣在光明來臨之前,把虛空填滿。

人,靜謐中睡着,夜,睡夢中醒着。

2016年4月9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