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閱讀我爲什麼讀書和寫字

我想把濃重的墨水滴在空中，化成絲縷以描寫我平庸的生活。但這墨水將將滴出，它就以重力加速度衝向地面，轉眼被泥土吸納，埋沒於涌動的風。

多次努力，仍然失敗，我沮喪不已。從此埋頭行走，不再環顧四周，不期待時光中的驚喜，雖然愈加多夢。被動的完成，簡單的復踏，時間成爲鐘聲的傀儡，生命力被米飯和麪條解釋。我被費希特嘲笑，我沒有爲自己創造世界，非但如此，我還沒有勇力去毀滅它。——這便是多夢的癥結，我存在與否，作不作爲，都無關緊要。

直到一本書的出現，這種情況纔有所改變。我在那裏找到自己的影子。原來，還有人以我爲主角來講述如此動人的故事，寫成如此驚險的遊記。這是一種被關懷的感覺，但又不同於現世的關注，這種關注使置身世界的中心，同時又逃脫事外。用冷靜的頭腦思考，用細膩的心思去體味，敏銳的眼光去觀察，享受局中熱鬧又不會失去局外清閒。對於膽小的我來說，這最適合不過。

與書中的主角分享一切負面的情緒，它讓我意識到在現實有限的土地對面，還有一片未經開墾的處女地。而這兩者之間僅有一紙之隔。越是在這邊遭到重力打擊，他的另一邊就會越加突出，越有創造力，越有光彩。

尼采是瘋子；海明威只有一條腿；貝多芬的耳朵只是擺設；塞萬提斯只是個囚徒；李白一生無官可做；蘇軾連遭貶謫；杜甫萬方多難；巴金幾經榮辱；泰戈爾受盡曲解；川斷康成甚至活不下去……然而，他們卻留下了永久的震撼。

我在別處說過，我之所以喜歡文學，是因爲我想得到關注，不過是愛慕虛榮。那不過是最初的'想法，是學習的階段。每個繪畫大師，不論他多麼高深，後來取得怎樣的成績，學畫的最初階段，總是要畫好直線才行。

我也一樣，我必須找到我的那個“盒子”，來存放我的歡樂與不快。我必須找到一種更適合的表達方式來表達我所需要表達的東西，看到無限好的夕陽，我不要只是說得出“真他奶奶的美”。至於能不能得到同情，能不能激起共鳴以產生力量，我無法把握，又另當別論。

我的比初衷更高一級的目的是模仿曾經以我爲主角而寫出故事的人。我想用他們幫助我的方式去幫助像我一樣高的別人。然而後來才曉得，這其實並不容易，很多事情不是想寫就寫得出，也不是想說就說得明白。就算說得明白，有沒有人聽，會不會淪爲自說自話的小丑，也沒人能拿得準。

這是我讀書寫字的全部目的，當一個並不丟人的目的成爲某個人能動力的全部時，我想我可以暫時把它稱作“理想”。之所以暫時，是因爲理想大都是暫時性的，我不敢保證我不會放棄。

我不堅定，原因也出自於那書，上面明明白白寫着六個大字：物質決定意識！延展開來，這句話很傷人心，沒有物質，意識便是虛無。再有，爲這一面的金碧輝煌，丟掉那一面的天馬行空的人又不在少數，我如何能保證自己能免得了俗呢？

謹慎些總是好的，加“暫時”二字留個退路纔是完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