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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上的詩意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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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手中的車票,走進了列車候車室。

列車上的詩意優美散文

黑壓壓的人羣推推搡搡,伴隨着嘈雜的吵鬧聲,焦慮、輕鬆或平靜寫在臉上,小孩子活蹦亂跳,大人們揹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包、提着箱子,端着一桶泡好的面,蹲在列車檢票口處。

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上了車,又穿過擁擠不堪的車廂,餐車、孩子啼哭、嬰兒熟睡紅潤的臉龐,揹包的老婦坐在洗臉池上打瞌睡。

而現在,所處的位置只剩下一塊能站的地方。

列車的呼呲呼呲聲在耳邊斷斷續續,這漫長的旅途錯過了坐票,只能站在窗前,靜靜地把視線和心緒擱在窗外那片模糊的景物上。

天色,漸漸晚了。

記得白日裏外面是一片廣袤的野地,看不到盡頭,野草瘋長,零星散落着幾戶人家,那些都是用茅草和土塊壘起來的土房,有幾隻家犬在地裏撒歡打滾瘋跑,那是一種久違了的自由氣息。

忽然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了玻璃窗上,劃上了一條透明的水漬,用手碰了碰玻璃,一股冰寒從指尖蔓延開來。

我抱了抱身子,渾身有些陰冷,這種感覺屬於秋日每一個有雨的黃昏。

總有這樣一段日子,連日的雨水不曾停過,路面泥濘露出了醜陋的酮體,草木浸泡在雨水中許久,盆栽裏的鐵絲生了紅鏽,門外的小水溝裏注滿了渾濁的泥水,藏起來的舊書也有了黴菌的痕跡。

直到某一個傍晚,那山林裏的雨水初停。

有了雨的浸潤,那些花草格外嬌豔欲滴,躲進叢間的野鳥也探出了頭默默佇立。溪水沿着青石汩汩而流,不遠處有隱約而清脆的歌聲,那是外出洗衣的婦女,三三兩兩,家長裏短,一路沿着林間小道。雨後的山清幽而空曠,泥路逼仄而溼潤,草木換新,泥土夾雜着芳草的清香。

置身雨後空山,與世隔絕,忽然有一種隱居於此的衝動,這世間繁華、榮辱浮沉,都不過雲煙過眼,人生百年,何不拋開那滾滾塵世,做一個不問世事的隱者?

列車停了站,雨也慢慢變小了。下了車,那遙遠的黑漆漆的世界裏響起了聲音,或是昆蟲或是蛙鳴。

春末的夜晚,外面的昆蟲嘰嘰地鳴着,看不見它們,卻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它們藏匿在枝頭、石頭縫裏或直接趴在牆壁上,它們膽子很大,有的就飛到了身旁,而叫的最歡的還是那些剛剛從冬眠中甦醒後的青蛙,蛙鳴聲此起彼伏,源源不斷。

躺在牀頭,每當離開家很遠的時候,總會在霜般月光的照耀下失了眠,側耳聆聽着那些聲音。

那些久遠的屬於過去的或是家鄉的聲音,那些落入夢境的再也聽不到的聲音。

雨水慢悠悠地停下了,不一會,月亮爬上了枝頭。

一隻寒鴉默默低鳴,星星點點的燈光在水面上浮動,一艘小船飄飄蕩蕩,一盞油燈下,一副愁容滿面的面孔。夜半時分,那寺院裏的一聲鐘響,像利刃一般刺破了冰冷的秋夜。

深夜,小雨綿綿又下了起來,而心裏的雨早已如山洪般傾瀉。失意充斥着心間,彷彿整個世界除了這片黑夜、這心灰意冷的夜雨,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去期待的東西。

夢想那麼可愛,卻那麼讓人絕望,人生繁華卻苦短,難道有生之年只能碌碌無爲地虛度?

列車進入新的一站,有些人帶着笑意和倦意下了車,他們的終點站到了。靜謐的車廂有了些騷動,一股寒風從車門竄進來,刺骨、凍人,一時間猶如寒冬來襲。

一種被遺棄的失落感忽然襲上了心頭,這一站的終點不知何方,而歸期又是何年月?

茫茫一片的古道上,一匹瘦馬、清脆的鈴聲陣陣。夕陽落日,餘暉打在瘦削黝黑的側臉上,西風蒼勁有力,像鋒利的鐵刃颳着臉頰,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這條看不到盡頭的風沙古道。

擡眼看去,薄薄的炊煙裊裊升起,那兒竟出現了一座小橋、一片流水,想起了江南的流水小橋、煙雨人家。幾聲老鴉傳來低鳴,那棵爬滿枯藤的古老的樹,才明白天涯海角是何方。

夜裏風起,抱着乾冷的舊衣斜靠在老樹上,慢慢沉入夢鄉。鐵馬冰河、那刀甲箭刃,一幅幅氣吞山河的畫面不斷地在腦海裏播放開來,夜半下起了小雨,雨水打溼了衣裳,頓時千軍萬馬在雨水中奔騰,縱使馬革裹屍也不枉此行……

夜深了,車廂裏的乘客都安靜地睡着,坐在地上的也靠在牆上或用手撐着腦袋迷糊着。

新的一站上來一位少年,他戴着帽子,白衣白鞋,乾淨利落的髮型,臉廓棱角分明,有偶像明星的氣質,可他的臉上卻始終帶着惆悵。

站票?

他點點頭。

我笑了笑,視線又落在了窗外。

從鄰家院子裏隨手摘下來的葡萄枝擱置在盆子裏,這幾天的功夫,嫩芽已經粒粒掛在了枝頭,有的'很着急,指甲大的綠葉子盡情地享受這初春的光景。

天色微暗,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看不清地上的紙牌和彈珠,孩童依依不捨離開了奮戰一天的戰場,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揉着髒兮兮的臉頰往家的方向走去。

午後炎炎烈日,吃過飯便躺在水泥地上,蟬鳴聲此起彼伏,雖然聒噪卻擋不住睏意,不一會便進入美美的夢想。

一夢十年,十年一夢。

某一個時間點,雷聲大震,烏雲鋪天蓋地般襲來,閃電、狂風四起,一場瓢潑大雨眼看就要落下,而自己已經外出許久。

我費盡力氣狂奔着,卻依然沒能逃脫大雨的侵襲。幸運的是,前面出現了一座小屋,便跑到那兒的屋檐下避一避雨,可是屋檐太小,暴風雨依然打了進來,雨水嘩啦啦地下,根本沒有停的意思。

這時候門開了,出來一個身穿白衣、脣紅齒白的女孩,她的手裏握着一把傘。

喏,打傘。她的聲音很清脆,如同風鈴。

我有些驚訝,連忙道謝,便接過了傘。

她微笑着,笑容裏是一種說不出的單純和可愛,實在讓人難以忘懷。

事情過了幾年,當我再次回到那個地方,卻發現那座小屋已經倒塌,我站到那扇門前,似乎還能看到她送傘時那美麗的笑容。

白衣少年很健談,跟他聊了幾句之後就打開了話匣子,談天說地,談學習工作和理想,談人生遭遇,也談失意、失敗和悵惘。

他說他是一個失敗的人,與所有身邊同齡的人相比,他擁有的最少,他追求的總是得不到,他不知道爲什麼別人在這個年紀裏獲得了許許多多他得不到的東西,而他卻依然茫然地尋找方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你這麼帥,不是所有同齡人都能做到,就像我。

他終於笑了出來,笑容裏帶着滿足。你說的對,他對我說,也許我應該換一下眼光。

已經凌晨時分,天很快就要亮了,我不斷地打哈欠,把頭靠在了窗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當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下了車。

這一站,我錯過了坐票,只能默默地把心緒放在窗外那片一晃而過的景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