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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牧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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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前後有園子,巷口有水塘,路邊還有幾棵既大且老的柳樹,大約兩三丈高,一兩抱粗。說它老是形容枯槁,行將就木,頭上的“頭髮”越來越少了,快成禿頂了。每每看到這些柳樹,總有一種悲壯的淒涼,特別是太陽快要落山之前走在回村的大路上,風吹來,嘩啦嘩啦,衣褲鼓起像風帆,略感有些涼意,看着老柳樹頭上那幾根“毛”,瑟縮着,顫抖着,那種悲壯的淒涼填滿了你的胸膛。

田園牧歌散文

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稻田,頭橋旁邊那幾畝田是專門用來培育秧苗的,叫秧田。每年開春以後,村裏專門有人去播種。把秧田的泥耙得平平整整,放滿了水,再均勻地灑上稻種。過一段時間以後,秧田裏就長出了綠油油的秧苗。村裏尋一黃道吉日,開始本年的栽插,我們當地叫開秧門。

剛插下的秧苗有點無精打采,一株株耷拉着腦袋,我們這裏不用插秧機,全部是人工插秧。插秧的時候,人們一字排開,邊插邊往後退,一人所插的寬度大約一米左右10株秧苗。左手分秧,右手插秧,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夾住秧苗插到泥裏,如果你是五個指頭一起把秧苗插到泥裏,別人會笑話你。插秧的時候大家的速度要一致,步調要均勻。插秧熟練的人,比插秧機的速度還要快。你只聽見“嗒、嗒”的把秧苗插到泥裏,手指的入水聲,那感覺就像郭晶晶跳水一樣,完全是在欣賞手指的舞蹈,秧苗在插秧者的面前均勻地、齊刷刷的排列起來。如果誰插得慢了,插得快的會把上岸的口子給封了,讓後來的人上不了岸,引得大家一陣陣的歡笑。我雖然生在農村,我基本沒有幹過這些活。栽插完了要舉行關秧門儀式,吃完秧果,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什麼是完秧果,可能那只是一種象徵吧。生產隊也會買頭豬回來殺了,煮一大鍋,全生產隊的人飽餐一頓,打打牙祭,慶祝栽插完成。

幾天以後,耷拉着腦袋的秧苗昂起了頭,蔫黃的秧苗變綠了,開始分櫱了。雨水也開始多起來,有時候一兩場大雨,河水滿了,溝汊的水滿了,田水也滿了。河裏、溝裏的魚也拼命地往上游搶,這時候也是打漁的最佳時機,可以在溝汊裏用網兜撈,但更多的是在稻田的出水口,安上一個須籠,一種用竹子編制的捕魚的工具,魚從入口處進去就出不來了。這時鴨子也開始在稻田裏撒歡了,不見鴨子只看見稻秧搖晃,“竹喧歸浣女,簾動下漁舟”,與這種景象十分的類似。八九月份天氣比較熱,雨水也相對要少一些,水稻也開始揚花,這時候的雨多是陣雨,一邊出着太陽,一邊下雨,我們把它叫谷花雨。你行在路上,猝不及防,說來就來,全是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還有點生疼,就算你拼命地跑唄,等你跑到避雨處,雨也早停了,不禁想起劉文正的那首經典的《雨中即景》。

水稻揚花了,慢慢地灌漿了,稻穗像是怕了羞,漸漸地低下了頭,沉甸甸的。風吹過,泛起陣陣金色的稻浪,送來稻穗的清香,直鑽你的心肺。近了看,你才發現,那稻穗完全是頭重腳輕啊,像是喝醉了酒,東倒西歪,須相互攙扶着才站得穩腳跟,如果有誰一不留神摔倒了,那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割穀子有一項重要的活動就是圍秧雞。秧雞是稻田裏的一種鳥,有鴿子那麼大,大約是在水稻分櫱的時候就飛到稻田裏產卵繁殖,在稻杆上做了一個個的窩。在割穀子之前先在稻田的一邊,安靜一點地方,先割出一個突出的部位,就像是一艘船的船頭,沿着船頭向縱深扒出一條道,在這裏挖一個坑,把從腰上開口的須籠支上,周圍用穀草密密實實地圍起來,把這的光線搞得有點暗,在放須籠的穀穗上邊還要覆上魚網。從一邊割着過來,唰唰,唰唰,割下來的稻子整齊地鋪在谷茬上,這叫攆秧雞,在這個過程裏時不時有秧雞撲騰起來又撲騰下去,就像在池塘裏圍魚。在快要接近魚網覆蓋的地方,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下意識地放慢了收割的速度,屏住了呼吸,人們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諢變成了手語,這時會派一個身手敏捷的小夥子鑽到魚網底下,把秧雞往須籠裏趕,然後起出須籠,秧雞全鑽到籠子裏了,多的時候十幾只,少的時候兩三隻,一隻沒有的時候也有。偶爾也有漏網的,當掀起魚網,秧雞一下就飛出去,但秧雞不善飛翔,有點像連飛帶跑,飛出幾十米就一頭鑽進剛割下的稻子底下。這邊的人,就像百米賽跑聽到發令槍聲一樣,大家都是鼓足了勁,使出吃奶的.力氣,狂奔過去,因爲剛收割後的田比較軟,跑起來很費勁呢。誰逮到那隻倒黴的秧雞,誰就像英雄一樣,大家向他投去羨慕的眼光。籠子裏的那些,宰殺以後用鹽巴醃一下,等全部收割完了,炒了全生產隊的人一起吃。那味,唉兩個字:好吃!想起都要流口水。

收割完已是冬天了。

晨霧瀰漫在田疇中,天空溼潤,空氣溼潤,太陽好像也被溼潤了。遠處是依稀可辨的村莊,村子後邊青黛色的山,山上是些叫不出名字的樹。太陽懶洋洋地從山背後爬上來,陽光呈斜面傾瀉下來,人猛地一激靈,田疇一下明亮和溫暖起來,山、樹、村莊兀黑兀黑,看一眼吧,眼發酸什麼也看不清,“哞、哞”老牛出來了。收割後的田疇,留下了一片谷茬,就像是爲田疇理了一個板寸,燕子在田疇上空飛來飛去,一會兒做超低空飛行,一會兒又直刺藍天,一會兒停在路邊的電線杆子上,喃喃細語。谷茬下面的軟泥披着一層綠綠的青苔,幾頭老牛在田疇的那一頭悠閒地吃草,不時甩甩尾巴,擡起頭來“哞哞”叫着。上去踩踩吧,軟軟的吱吱作響,不時冒出小泡泡;猛吸一口氣吧,沁入心脾的暖溼腥香和水稻的餘香,我喜歡這樣的氣味。偶爾有幾個人從田裏的溝坎走過,神態是悠閒而充實的。村裏升起了裊裊炊煙,散發出淡淡幽幽的柴草味,和着晨霧在陽光下遲重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