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碧草話斜陽散文

“草原夜色美，琴曲悠揚笛聲脆，晚風吹送天河的星啊，匯入氈房閃銀輝。”聽着這首廖昌永演唱的《草原夜色美》，不禁眼前又浮現了草原的樣子——遼闊的天空，廣袤的草原，奔馳的駿馬，可愛的蒙古包，悠揚的馬頭琴，熱鬧的篝火，這一切總是那麼的讓人陶醉。

那次草原旅行的確是很難得的經歷。

那時候是六月份，山城的仲夏還是很熱的，大概有30多度的樣子吧。上午10點左右，聯繫好的兩輛麪包車終於來了，從學校出發，兩個半小時之後，我們就要到達這次旅行的目的地——張北壩上草原。這是我們班的畢業旅行，四年的青春，我們決定完成最後一次的瘋狂。

其實，對我們中的大多數人來說，草原是陌生的，儘管它離張家口市區的直線距離還不到100公里。這或許就是農耕文化與草原文化的區別，古老的長城將他們徹底地隔開，雖然近在咫尺，卻又似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彼此隔離。我們現在心情或許和當年郭靖從草原來到張家口是一樣的，好奇、興奮，抑或還有幾分恐懼。不管怎麼着，我們就要踏上那片神祕土地，去親身體會傳說中草原的那份奔放與狂野。

一路向北，海拔不斷的上升，氣溫也隨着發生急速的轉變，穿過第三個山洞，已經明顯地感到幾分涼意。從窗外望去，起伏的羣山，綿延萬里，張家口早已不知被拋在了哪裏，而除了不斷上升的盤山路，一切人類的標誌也都消失了蹤跡，此刻，不禁有種被文明所拋棄的孤獨感，征服自然的豪氣突然有了幾分被大自然所征服的恐懼，於是，最初的興奮慢慢消失，前進成了最大的支持和希望。

我們的車在急速地奔馳，天氣也以同樣的速度在不停地變化，大自然以它特有的方式向我們展示着它的力量。出發時的萬里晴空現在已經被濃雲遮蔽，光線暗淡下來，氣氛變得冷寂而壓抑，半小時後開始下起了小雨，車內已經感覺陰冷，視線更加地不好，遠山已經籠罩在了很大的霧氣當中，四處都是灰濛濛的，空氣凝結了起來，時間也開始停滯。聽不到風聲，聽不到雨聲，聽不到任何的鳥叫或者蟲鳴，耳邊只剩下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像要迷失在茫茫的雨霧當中，我們已沒有返程，也看不到終點，一切都消失了，前進，前進，前進是唯一的選擇。

終於，我們走出了羣山，衝出了濃霧，這似乎是一次勝利，然而還未來得及慶祝，不幸再次降臨。這時，車內的光線突然變暗，緊接着外面風聲急速響起，司機猛踩剎車降低車速。“沙塵暴！”再向外看去，我們已被漫天的黃沙包圍。怒吼的狂風捲着暴虐的沙石在空中嘶鳴，遮擋了天空，掩蓋了太陽，迷失了東西，像洪水般，像惡魔般，它淹沒了所有的農田，吞噬了一切的生命。這絕對算得上是一次高強度的沙塵暴天氣，不過幸好，這次的沙塵暴雖然強，但持續的時間很短，不一會兒就過去了，只是，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再向前就要到達張北縣城了，過了縣城，草原就近在咫尺了。這時，天又下起了小雨，再一會開始高密度的雷電，緊接着是黃豆大的冰雹，當我們進入縣城的時候，已經是瓢潑大雨了，張北成了草原澤國。

不知道有沒有運氣這回事，但我們確實經歷了最糟糕的一次旅程，從晴天到陰天、到沙塵暴、雷電、冰雹、暴雨，簡直就像是電影裏纔會有的情節。此刻我也終於體會到，人類的狂妄改變不了自身渺小的事實，當真正面對大自然，與自然抗爭的時候，我們沒有多少可資的能量，最大的機會是不屈的意志和堅定的希望。所以，不管存在什麼樣的故意，不管還有多少難以預料的困難，我們是不會退縮的，我們終是要不斷地前進，風雨無阻地朝着目的地前進，因爲堅定地相信，相信在那裏，我們定能看到最美麗的彩虹。

下午1點左右，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現在，眼前已經是另一個世界，青草翠綠，一碧千里，望不到頭的草原，延伸向天的邊際。地面起伏，變化着的線條勾勒出優美的輪廓。各種不知名的小花，點綴着無邊的綠毯，一條白色的小河，迴環着身子，靜靜地穿過，小河兩岸，青草長得很高，已快要沒過了膝蓋，草叢到處都是蟋蟀的琴聲。向遠處看去，幾頂銀白的蒙古包，散落在青草叢裏，一排紅色磚瓦房，掩映在濃密的楊樹林間，附近，十幾匹蒙古駿馬在陽光下悠閒地漫步，時而低下頭吃着鮮美的嫩草，時而擡起頭向空嘶鳴，時而就那麼靜立着不動，好像“回味着草原的無限的樂趣。”風翻動着層層的綠浪，到處都是泥土和青草的芳香。雨後初晴，陽光還保留着幾分羞澀，薄雲如紗，卻擋不住天空如水般的清澈，掠過的飛鳥，歌聲如同天籟，受驚的野兔，吵醒了熟睡了的花草。這樣的境界，叫人既驚歎又舒服，真的是遊目騁懷，整個身心都變得暢快。

晚上我們住在一戶牧民家中（這邊有很多農家樂，收費並不高），主人很樸實，也很熱情，看我們是學生，給出了不少折扣，還答應我們明天早上騎他家的三匹馬。草原的夜來得很靜。天空一點點地變暗，溫度開始變涼，牧民們牽着馬、駱駝，趕着羊羣從牧場歸來，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溫暖的燈光一點點地亮起，炊煙也從每一戶牧民的房頂嫋嫋地升起。此刻的草原就要進入夢鄉，夜的帷幕已經拉起，直到遠方，或者更遠的地方，沒有邊際。

晚飯後，我們被隔壁住的遊客邀請過去參加篝火晚會，起初大家還有些拘謹，不一會就放開了，開始圍着熊熊的篝火，盡情地唱着，跳着，笑着。漂亮的煙花把草原的`天空裝點得絢麗多彩，奔放的歌曲穿過厚厚的黑夜，進入草原的夢境。感受着草原的熱情，體會着草原的狂野，這時，感覺我們真正進入到了草原的生活，它是那麼的美好，那麼浪漫。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起來去找主人的馬，因爲畢竟沒有騎過，所以很期待。繞村子轉了一圈後，終於在村西南邊方向看到了主人家那三匹馬的身影，馬的個頭並不高，不到2米的樣子，灰色鬃毛的那匹體型最壯，聽主人說也跑得最快，白色鬃毛的略顯瘦弱，但最有個性，棕色鬃毛那個看起來最溫順，在主人的建議下，我選擇了棕色鬃毛。經過主人的一番指導後，我第一次伸手觸摸了棕毛，光滑有力的感覺告訴我這是真正的草原精靈，幾分鐘後，我和棕毛之間不再那麼陌生，於是我踩着腳蹬騎到了它的背上，這真的很神奇，當兩個不同的物種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需要怎麼樣的信任和勇氣。棕毛的確很溫順，一點也不莽撞，在去跑馬場的途中，它走在最後，它是一直走在最後，而且總是跟在黑毛的後邊，可謂是亦步亦趨，唯黑毛馬首是瞻。這一點在跑馬場上又進一步得到了驗證。

跑馬場是一塊空曠的平地，面積還算大，裏面有鐵欄圍起的跑道。進入跑道，主人囑咐了一通後，我們就迫不及待地揮動繮繩，發號施令了，“駕！”，三匹馬頓時就來了精神，竟先後加快了速度，對角小跑了起來，白毛在最前面，速度越來越快，黑毛緊隨其後，但有些不慌不忙的懶散，最讓人頭痛的是棕毛，一點自主權沒有，完全就是黑毛的跟屁蟲，亦步亦趨，不離不棄的。黑毛加速它加速，黑毛減速它減速，黑毛朝左，它絕不會朝右，什麼口令的對它一概失靈，任你怎麼擺動繮繩全沒有了作用，這時候，真是無可奈何，着急火燎，只恨它沒有骨氣，怒它不長志氣，更加可恨的是那匹黑毛，偏又不急不慢，三步一跑，兩步一歇的，全不顧上面的人類怎麼的着急，徑自慢慢悠悠地到了終點。就這樣，策馬奔騰的夢想，在這兩匹馬的現實中徹底破碎了，晨光初露，東邊升起的朝陽緋紅了半個草原的羞怯。

沒有辦法，我們只好去向主人求助，爲了證明自己馬匹的精良，主人決定親自一試。只見他一躍跨上棕毛，左手揚起馬鞭，向後抽打了一下，高喊一聲“駕！”，頓時，棕毛像抽了瘋似的，奮蹄疾馳，先是對角小跑，繼而高速奔跑，之後更是並蹄飛躍了，之前溫順老實的樣子全然不見，此刻的棕毛身姿矯健，威風凜凜，霸氣十足。再看主人，左手手持馬鞭，右手勒住繮繩，雙腿夾擊馬腹，上身微躬，目視前方，身後霞光四射，腳下塵土飛揚，策馬揚鞭，正疾馳在茫茫的大草原上，英姿颯爽，好不威風。

於是，我們只好認輸，怪不得人家的好馬。此時，太陽逐漸升高，草原又迎來了它熱鬧的一天，而我們的旅程也將宣告結束。

告別了熱情的主人，我們又一次站在了草原的面前，回想這兩天所經歷的一切：路上不幸的遭遇，踏上草原時的興奮，美麗的草原夜色以及熱鬧的篝火晚會，還有騎馬的暢快與激情，真的很有意思，也很有意義。天涯碧草，當我們向着這一切揮手道別時，真的很想說聲再見，儘管再見已不知會是多久之後的哪一天！

後記：六月雨乍，四年慷慨入壩。綠濤滾，浪濺朵朵黃花。春風正好，哪比山城仲夏。

疆場馳馬，也揚鞭中都南下。敖包會，舞起馬頭琵琶。意氣風發，正是同學少年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