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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冬裏的往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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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冬,一個令人懷想的時節。這時候,宅在溫暖如春的屋子,凝神注視窗外變幻無常的天氣,思緒像長翅的蝴蝶,翩遷飛舞,情感也如潺潺溪水般在內心深處迴流,一些有關嚴冬的記憶此時便悠然而至,薰香了人的思念。

嚴冬裏的往事散文

兒時的嚴冬裏,除了期盼着年快點到來外,還寄望着家裏的農活早幹妥帖,這樣過年才能隨心所欲,玩個痛快。比如儲存下過年煨炕取暖的毛衣,積攢一個冬天的牲畜糞便,早早送到自留地田,牲畜圈豬圈羊圈的土糞也早早清理,整成粉料,抓緊送往自留地,就連牲畜吃的草也要一次性鍘完。

掃“毛衣”,這個極具地域色彩的勞作,除了窮甲天下的西海固人熟知之外,不知還有其它地方人從事這項勞作,我不得而知。這裏所說的“毛衣”,是荒山荒溝田埂上的枯枝野草,是用來做飯煨炕取暖的燃料。

從記事起,進入寒冬臘月時節,山村就開始掃毛衣的活計。不管颳風下雪,這項活計似乎從不停止過。窮人的日子難悵,煤炭是可望不可及的稀罕貨,麥柴秸稈全給了牲口,做飯煨炕全憑毛衣接濟。沒有了“毛衣”,做不了飯,一家人要捱餓。沒有了毛衣,煨不了炕,一家老小就要受凍。“飢餓難耐,夜罪難受”是我在寒冬臘月裏從大人口中聽到的最多的話了。

每年的放寒假,正趕上寒冬臘月,也是一年最冷的日子。這時候,沒時間寫老師佈置的一大堆寒假作業,收起書包,背上背篼,扛着“毛衣”耙子,進山溝,爬田埂,尋“毛衣”,掃毛衣成了山村少年主要活計,也是義不容辭的責任與義務。爲了一背兜“毛衣”,常常爬山越嶺。棉襖掛了口子,棉褲破了洞。一個寒冬下來,家中堆放柴草的地方,便積起了高高的毛衣垛,僅僅爲了一家人在大過年免受夜罪之苦。

印象中,兒時冬天的冬天真冷,比起現在要冷很多,穿着也比現在少很多。貧困的家庭,能有一身驅寒的棉襖棉褲就很知足,不管是新是舊。半大的小夥子,因爲缺棉帽棉鞋和保暖手套,一個冬天下來,臉腳手凍腫凍爛的比比皆是,這種對皮肉的損害,比起飢餓,更讓人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寒冬時節,拾糞的活計,似乎是老少都能從事的活計,一把鍬,一個背篼。只要有牲畜去村外小河邊飲水,有牲畜馱着糞往山地送糞,總會有拉屎拉尿的時候,這時路上,總有衣服穿着單薄留着鼻涕拾糞的少年,或佝僂着腰在村子裏拾糞的老人,老人的拾糞並不是誰強迫的結果,更多的是讓人知道他是有用的人,不是吃飯的閒人。而我們少年拾糞,則是出於家庭情況而勞作。

農村的送糞是個苦差事,尤其對於山大溝深的村子。拾來的牛糞驢糞馬糞,豬圈羊圈出出來的土糞,都是上好的有機肥料,誰也不願意將它圈裏浪費,早早清理出來,早早弄好,趁着農閒,送到地裏,堆成堆,爲了保持糞的質量,還得蓋上一層土。糞堆個個如墳塋似的,星羅棋佈。驢圈馬圈牛圈出出來的土糞,院外廁所裏的人屎人尿,都在寒冬臘月被家人收集起來,趁着農閒被家人用扁擔,用背篼,用糞筐被人挑被人揹,被牲畜馱往田裏。

村子地處在坐北朝南山腳下,農田大多在南邊的山巒山坡的陡地裏。沒包產到戶的時候,生產隊社員的.工分有三分之一是靠寒冬臘月裏往田裏擔糞,背篼背糞掙來的。生產隊送糞,扁擔挑,背篼背,靠的是人多,牲畜多的優勢。老長的一段路,老陡一座山,說說笑笑,你追我趕,也不覺得路多遠,坡有多陡。一個上午下來,來來回回好幾趟也不覺得多累,渾身感覺不到有多凍。

等到實施包產到戶的時候,各家各戶差別就凸顯出來了,家裏勞力多分到牲畜好人家的優勢就顯現得極爲明顯,扁擔挑,背篼背,牲畜馱,幾天時間,送糞的活兒告一段落

沒有勞動力沒有牲畜的家庭,送糞,是一種磨人的農活。擔挑,背篼背。沒有一副好身板,沒有打死不翻車的狠勁,堆在家門口的各種農家肥是到不了地裏的。頂着凜冽的寒風,迎着漫天飛舞的雪花,挺着凍得僵硬的身軀,一次次,一回回往田裏送,山陡路遠,一回來回兩個多小時,一上午兩趟。送糞送到肚子餓了,乏了,身體也就熱乎起來。有的人家從寒冬臘月到春耕春播,什麼時候時候地裏積齊了大大小小糞堆,送糞的活計纔算結束。甚至有的家裏年三十這項活還在進行。

牲畜圈家畜圈的糞,在沒有包產到戶那會兒,這活兒大多在春節過後春播之前都是集體進行,這項農活也仰仗人多,圈裏清理的清理,外面整形的整形,幾天時間這項工作便已結束。包產到戶後,各家情況不同,這活有的在農閒時進行,但寒冬臘月進行較多,有的則拖到年後春耕春播之前進行,這個時候送糞的都是些疏於農事人家,或者家裏有這事那事耽誤了送糞的人家。

至於臘月裏,給牲畜儲備草料的活計,這是個細活,非得有個遞草的行家,這樣鍘出來的草均勻,牲畜吃下去容易消化,更重要的是遞草的人依據鍘草人頻率快慢來決定遞草的速度,一雙手,膝蓋控制着一大撮柴草向鍘刀下移動,而鍘草的人則根據遞草人移動的快慢而選擇時機按下鍘刀。按鍘刀的人的可以是大人,也可以是有點力氣的少年,但必須與遞草的人保持同步,這樣纔不會發生如鍘了手指等意外發生,事實上,這些事在農村避免不了只要牲畜吃草,就必須得鍘草。關鍵是遞草者鍘草人注意力必須高度集中,這樣才能儘可能避免傷人事故的發生,少年時的我,很少參與這項活計,大人也知道鍘草確實是個危險的活計,從也不指望我去幹,只讓比我大的二哥去幹。

悠悠故鄉情,拳拳遊子心。兒時的農事早已成爲記憶,兒時的寒冬早已成爲暖冬。缺衣少穿,飢寒交迫得苦日子只能從記憶中去尋找,在感嘆日新月異的新時代的同時,更感嘆現在的天氣和以前天氣的巨大差異。我們也算是告別了一箇舊時代,迎來了一個新時代。

當年那個十多歲少年,早已不再年輕;但三十多年前嚴冬裏所經歷的往事,隨着時間的流逝,竟如發酵在心中的陳年老酒一般,越加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