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裏的故事散文隨筆

小時候家住在嫩江邊上，因爲我們姐妹四個我身體最好，像個假小子一樣。到冬天經常穿上膠皮靰鞡，和孩子們去江上打冰尜玩，拿個小鞭子，在像鏡子面一樣的江面上抽得飛轉，那纔好玩呢。我們比賽，看誰轉的時間長，拿點什麼東西做注。還喜歡去江套子裏抓兔子，兔子在雪地上走，留下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我們碼着兔子的腳印一直跟蹤到她的老窩，有時候還真能掏着兔子。還經常到江套子採干支梅，十冬臘月，白雪皚皚，干支梅開的紅辣辣的，真好看。一個紅色的滴流圓的花心，很硬。四個花瓣外面是粉的，裏面是紅的，也是很硬的花瓣。那時候不懂得愛護樹木花草，每人折一大把抱回家，插到瓶子裏，加上水，能開很長時間。

那時候江裏魚很多，爹爹經常拉着爬犁拿着冰釧，操羅子，鐵鍬、麻袋，到江裏去打魚，有時候我喜歡湊熱鬧，穿上奶奶做的一把掐不透的大棉褲，大棉猴，戴上爺爺的狗皮帽子，大棉手悶子，膠皮靰鞡續上靰鞡草，和父親一起去打魚，在家到老牛圈有十五六裏地。開始我說爹呀，你坐爬犁上我拉着你，爹說，淨扯淡，你能拉動我麼？

我說，能，我一定能。不信你坐上試試。

爹爹笑着坐上去，我就小跑着拉爬犁。在雪地上拉爬犁一點也不累，因爲它有個貫力，越拉得快他越不沉。不一會我跑的滿身是汗、爹爹說，二丫，你停下歇一下，我拉你一會。

我說，不用，你就坐着吧。小孩子喜歡逞賽，大約跑出四五里地的光景，我覺得累了，再也跑不起來了，而且氣喘吁吁。這時爹爹看我不肯停下來，就自己偷偷地下來了。我突然覺得很輕，一使勁摔了一個大跟頭。爹急忙扶起我說，累了吧？淨逞能。我擰着身子說，不幹，不幹！你真壞，偷着下來，害的我摔了個大前趴子。嗆得我滿嘴的雪。爹爹笑了說，淨胡說，我能調理你麼？你是誰呀，孝順爹的二丫頭，爹怎麼能捨得呀？疼還疼不過來呢。就是怕累壞你，爹爹才偷着下來的。來，你坐上去，我拉你。我也真累了，就坐了上去。本來的一身汗，褲子裏都抓蛤蟆了，坐下一會就涼透了，我凍得直哆嗦，可是，我就不知聲，堅持着，挺着。天亮了的時候，我們到老牛圈泡子了。爹爹開始尋找地形，水大的地方不行，怕打到清水罐子上，水小的地方也不行，怕打幹碗。非得找不水大不小的地方打眼。爹確定了方位，我和爹爹用小鐵鍬把雪戳淨，爹用冰釧在冰上墩，轉圈打，中間留個大冰蓋，大約打下去半米多深的時候，見水了，爹爹仔細地又打了一會，用冰釧另一頭使勁一墩，嘩啦一聲水上來了，連魚帶水一起冒了出來，爹爹急忙把那個大冰坨子撥到水裏去，拿起操羅子，在水裏猛攪。一下子一下子的幹呼呼的柳根，鯽魚，不斷的倒在江面上，我急忙用鐵鍬往麻袋裏裝，不一會就撈了半麻袋。這個眼沒魚了，爹就又開始打眼，我沒事做冷啊，爹說你去跑跑吧，我就圍着江面跑，覺得還不如替爹打冰窟窿。我搶下爹爹手中的冰釧，那個大木頭墩子下面加個鐵籤子做的冰釧可真沉啊，我一下，兩下，使勁的墩着，沒幾下就出汗了，手也開始哆嗦，手一哆嗦就不好使了，一不小心釧在了我的膠皮靰鞡上。我哎呀一聲扔了冰釧，坐在地上，爹爹嚇壞了，嘟囔着，你這孩子，不聽話，淨添亂，來，我看看傷着腳沒有？我說沒有，你去忙吧。可是，覺得鞋裏黏糊糊的。爹爹以爲沒什麼事就又去忙乎了。我坐在一邊偷偷的脫下膠皮靰鞡，襪子溼了出了許多血，但是我知道沒什麼大礙，好像就把腳指頭碰壞了。我拽了些靰鞡草把那個受傷的大腳指包上，又穿上了膠皮靰鞡。大約一個來小時有一個冰窟窿打完了，這回冒出來的都是泥鰍蛤蟆。爹說打漁就這樣，有的地方淨是鯽魚，有的就都是泥鰍。那時候的泥鰍也真大，都有七八兩沉焦黃的，又粗又圓大泥鰍。蛤蟆也是又大又圓，都是紅肚皮，那玩意纔好吃呢，上鍋裏一燉大肚子都漲開了，一包籽，還有白花花的`蛤蟆油，人家說那東西叫蟾酥能治病。又裝了半袋子，爹餓了，打不動了，坐下來拿出凍得梆硬的大餅子，就着鹹菜啃着，爹還帶了一小瓶白乾，他喝了二兩酒，還非讓我喝一口，說省得冷，我試着喝了一小口，啊，真辣啊，不過，熱乎乎的傳遍全身。我們爺倆一人吃一個大餅子，又來精神了。那天一共打了五個冰窟窿，得了兩麻袋魚，太陽卡山的時候，我們父女回家了，回來的路上可沒有來時候快了，來時候是空爬犁，回來增加了幾百斤的載，我的腳有些腫脹的疼，可是我堅持着，不吭聲，我怕說了，爹爹肯定讓我做爬犁，那樣爹爹又加載了，不是更累麼？回到家裏都點燈了。爹把麻袋往地上一倒，一大堆魚有的還活着。奶奶、媽媽和姐姐歡天喜地的挑魚歸類，把鯽魚放一起，那天最大鯽魚二斤來沉，小的嘰呱片子、柳根、吉花、泥鰍、蛤蟆都分別單放着，吃時候也方便。

他們忙着挑魚，我也顧不得肚子餓，把膠皮靰鞡脫掉，找了一塊破布，找一片奶奶吃的去痛片壓碎了。這時，奶奶發現了，急忙跑過來問，怎麼了？她一看我大腳趾都是血呼呼的，當時就急了，生氣地和爹爹說，孩子腳趾出這些血你不知道哇？爹說沒有哇，他說沒事麼。你呀，挺大個人啥也不是，孩子腳趾傷成這樣，。你和沒事人一樣。這時，我倒覺得委屈了，一把抱住奶奶的脖子哭了起來。奶奶說，不哭乖孫。又把去痛片湖在傷口上，用破布包上。讓我鑽進被窩，奶奶給我端來一碗熱乎乎的疙瘩湯，我也沒有食慾。躺在被窩就睡了，我已經凍實心了。渾身發抖，不一會又覺得發燒，還覺得天旋地轉。我凍壞了，感冒了。媽媽急忙給我煮一缸子姜水，我乘熱喝了，蒙上棉被，出了一身汗，第二天好多了，腳趾腫起來挺大，好多天才好。可是，這次感冒一直帶帶拉拉的持續很久。兩麻袋魚，夠家裏吃一個冬天了。那時候的魚真多，可是以後爹爹再去打漁我說啥也不跟着了。真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