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秋天散文隨筆

故鄉的秋天，是一個涼爽的季節。真正算得上秋高氣爽的是故鄉的秋天，因爲故鄉是處在括蒼山脈與雁蕩山脈交匯的雲嶺，羣山林立，林木蔥蘢。海拔高出周圍500米，又與東海遙遙相望，氣候十分宜人，四季分明，各有特色。

當一輪豔陽高照於秋天的天空的時候，白雲飄飄，碧空萬里，長風送爽。雖然初秋之時，氣溫還是那麼高，且還會有秋老虎出來肆虐，但請不要害怕，秋老虎猖狂不了幾時，它也會在故鄉涼爽的秋風吹拂下夾起尾巴逃走的。當秋老虎溜走之後，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涼爽，然後秋風開始猛烈起來，掃起滿天落葉滿天飛舞，紅葉在喝醉了秋姑娘釀製的醇醇濃酒後，情不自禁地醉舞在枝頭，然後飛向長空，最後是落葉歸根。於是霜花也不時地開遍秋的大地。纏纏綿綿的秋雨，淅淅瀝瀝地瀟瀟而下，那是離人的眼淚在飛。

秋蟬聒噪在枝頭的時候，那是秋的開始。那號稱百曉先生的知了，自詡什麼都知道，其實除了炎熱受不了，它什麼也不知曉。然而，它也曾經在地府歷練過幾多年華，能夠爬上這樣的高枝，也實屬難得，就讓它高叫一回，讓它心裏平衡一點吧。可是小孩子們卻偏不相融，要用蛛網粘了它，再用紅絲線綁了它的腿，讓它樸楞楞地飛，吱吱吱地叫。

秋老虎兇猛的日子裏，白天都被它給封殺了。冒險不得。小孩子往往熱得受不了，就光着膀子甚至光着腚到溪流裏浮水去了。可是，過不了幾天，毒辣的日頭裏來來去去，渾身被曬得黑不溜湫的，活像一隻只醬油鴨，有的甚至會被曬脫一層皮。因此，白天歸你猖狂，晚上總爲我們所有。於是，我們往往都是乘夜出來活動。錟豆莢吃，就是去豆地裏拔來成熟的毛豆，然後搬來草柴燒火，把豆樹放到火堆裏去燒烤。等豆莢快要燒開的時候，快速拿出豆樹，然後就有滋有味地剝吃起燒得噴香的毛豆。燒玉米吃，把成熟的玉米棒扳下來，放在火堆裏燒烤，等燒熟了就拿來吃。煨芋吃，就是去芋地挖一些芋頭出來，放在火堆裏燒烤，等烤熟了，剝去烏焦的表皮，美美地吃。人家唐朝的宰相李泌是因爲家境貧寒無米可炊煨芋充飢的，他終於能夠飛黃騰達，做了宰相，還是鄴候呢。我們只是爲了排遣時日，烤來吃着有趣。打蕃如庵。挖來紅茹，用泥土覆蓋好，然後架柴火在上面燒，等火的熱度透到了地下之時，紅茹也被煨熟了。然後，我們就把火堆撲滅，拔出灰火，從泥裏把紅茹拿出來吃。現在城裏，鄉村很流行的夜燒烤，也許就是我們的夥伴傳授的，當然是改良過的，只是留有我們那時的痕跡。等我們在朦朧月色下吃完了“燒烤”後，一個個花臉貓似的滿嘴滿臉灰泥。於是我們就到小溪裏洗乾淨我們稚嫩的臉，熟睡在溪邊的石子灘上，讓月光照亮我們調皮的臉蛋。清涼的小溪飄來的水汽，還有那涼爽的秋夜的風，輕輕拂過我們的臉龐，舒適得我們就要甜甜入睡了，可是不行，我們還沒有數星星，講故事呢。

於是，我們拼命睜大惺忪欲睡的眼瞼，數着秋空燦然星河裏的星星。它們有的卻似一盞盞點在高空的明燈，從空中掉下來，掉進我們的眼眸裏。我們只知道北斗星是最亮的，有七顆，勺子一般分佈着的。我們特別喜歡看星河兩岸的牽牛織女星，那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早已是佔據了我們幼小的心靈。老奶奶當初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是那麼的繪聲繪色，甚至還說等到七月初七，牛郎織女就會在天河鵲橋上相會。只要躲在葡萄棚下，還可以偷偷地聽到牛郎和織女在鵲橋上說的情話呢。於是，我們又非常盼望七月初七的到來，急切盼望喜鵲們早點飛到星河，給久別的牛郎織女搭起鵲橋。桂花飄香了，滿山滿壟的香。芙蓉花也會在秋風裏醉裏飄香！那老陶視如生命的菊花，也在東籬下開得惹人喜愛！

秋天的蟾蜍長肥了，故鄉多的是山溝。蟾蜍往往在秋夜躲到山澗清涼的溝邊乘涼，那貪婪的毒蛇往往要出來襲擊它們。蟾蜍也不是吃素的，它練就的獨門武功就是蛤蟆夾。毒蛇一旦被夾住了七寸，也只能是一命嗚呼了。人們就在秋天的靜夜，用松明點着火欄燈，循山澗一照而上。遇見燈光的蟾蜍是跑不動的，就讓人們輕鬆地捉住，放在魚簍裏，還生氣地亂蹦亂跳呢，可是一切都已晚了。照蟾蜍也非常危險，不要說山澗無路可行，高陡難走，有時候還會遇上毒蛇，讓它咬傷了可不得了。因此，人們在秋夜照蟾蜍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這個長着毒牙的傢伙。但是，真正地遇上了還是走運，順手牽羊，把毒蛇也一併捉了。這傢伙可以拿去買個好價錢呢。

七月七供奉過天親孃後，我們都有點得意洋洋起來了，因爲天親孃會管顧我們的.，讓我們腳手康健，保佑我們逢凶化吉的。可是，大人們一再地告誡我們，七月半晚上不要出門。他們繪聲繪色地編了許多怕人的故事，讓我們躲在家裏不敢出來。說七月半是個鬼節，那天晚上，所有的魔鬼都要出來搗鬼。推倒你家的傢俱、打翻你家的炊具，遇上人還要打腫你的臉，扭痛你的耳朵……阿蒼不聽大人的話，他偏要在那天晚上，乘大人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家門，結果第二天臉頰腫了起來，大家都說他被鬼打了臉，醫生卻說他是得了大頰瘋，擦點碘酒，休息幾天就會好的。小奶奶很討厭他，因爲他老是與大人對着幹。那次七月七夜，他真的躲到葡萄棚下偷聽牛郎織女的悄悄話。牛郎織女的話沒有偷聽到，卻聽到了小奶奶跟小公公的私房話。

八月十五日是中秋節，是團圓的佳節。觀月吃餅，這是每年都過的節日。那天的月亮特別的圓，圓得讓你找不出一點的欠缺。可是，我們也要徹夜賞月，餓了就吃月餅。大哥哥和大姐姐們都要在這個時候，手拉着手成雙成對地拉到樹林子裏去了。最好是鄰村裏放電影，他們更是一對對地攜起手來，跋山涉水去外村看電影。還要模仿電影裏親熱的鏡頭，回來的路上就模仿得最兇。鴻飛討厭他們那股親熱勁兒，因爲他怕自己的哥哥姐姐玩晚了明天起不來，上不了山砍柴。於是不管是誰在小樹林裏熱吻，他總是向他們偷偷地扔爛泥巴，扔得他們滿頭滿臉都是臭臭的爛泥。

終於等到九月九，故鄉有俗語，叫做九月九，苦櫧掉落手。九月秋風起，故鄉的苦櫧樹開始掉苦櫧了，滿地裏掉，到處都是。我們就拿着布袋去苦櫧樹下的地裏撿，撿得越多越好。如果大家都撿得不多，就有兩個辦法，一個是過幾天還撿；另一個是打苦櫧蕩蕩。那是一種好玩的積斂苦櫧的遊戲：先擇地上的小凹坑，然後幾個人在坑底放幾顆苦櫧，一個個輪流着打，誰打準了苦櫧就歸誰；打不準的連自己的都賠上，這個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等到大家的苦櫧都被一人贏走的時候，遊戲結束。然後等大家積斂了許多苦櫧的時候，就剝殼做苦櫧豆腐，還曬苦櫧豆腐乾，很好吃的，是美味的山珍，片片黑木耳一般，油黑透亮。

山澗水潭邊的岩石上，會有團魚爬出來，到岩石上曬蚤，這在故鄉就叫做團魚曬蚤。讓強烈的陽光曬跑身上的水蝨和水蚤，這是團魚最爲危險的時光。在它曬蚤時，蚊子會乘機攻擊它，如果它讓蚊子叮了一口，這就會爛死的。所以故鄉人們都說，團魚與蚊子是死對頭，是冤家。團魚的骨頭燒灰起煙，都可以薰死蚊子的。正當它在曬蚤的時候，如果遇上人，那就是在劫難逃了。那次我與父親、老李三人從十八渡河山溝趕路的時候，我眼快，發現小潭邊的岩石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移動。定睛一看，原來真的是團魚，我就飛去一塊小石頭，不偏不移正好打在團魚的背上。這傢伙受此一嚇，慌忙入水，一頭鑽在巖縫裏。等我趕過去一看，這傢伙真的是應了慌不擇路這句話，在淺水的小巖縫裏，它怎麼也鑽不進去，把一個屁股朝在外面，讓我一伸手就給捉了。好傢伙，總有三斤多重，讓我們撿了一個便宜。

等到過去了九月，秋風掃落了片片紅葉。大雁們也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在碧空中以人字形列隊向南方飛去。秋蟲也不再呢噥；蝴蝶蜜蜂們也飛疲倦了。滿山滿壟層林盡染，萬山紅透。那點着滿天小紅燈籠的柿子樹，是深秋一道最亮麗的風景，房前屋後，田頭地角，滿山滿壟的紅遍，都要紅到天上去了！於是日落烏啼霜滿天，時候把節令交給寒冷的冬天，而故鄉的冬天是個多趣的快樂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