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情的抒情散文

每次回鄉探親，我總要好好領略一番故鄉特有的紅薯風味，吃上一頓香噴噴的紅薯飯，飲上兩杯醇香爽口的紅薯酒，並要帶些紅薯回城。今年春節回去，我原也打定主意，一定要重溫一下童年的舊夢，然而，誰知昔日的盛產紅薯之鄉，這次再也無法滿足我這小小的願望，不由使我浮想聯翩。

話說起來，緣於我對紅薯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紅薯，有些地方又稱番薯、甘薯、地瓜，易種易收。有了它，人飽，豬飽，可謂農家之寶。還在我小的時候，正值戰火紛飛的艱苦歲月，兵慌馬亂，民不聊生，紅薯當時成爲多數人的主食，曾一度顯示它自身的重要價值。就像明代科學家徐光啓在《甘薯疏》中所說：“農人之家不可一歲不種，此實雜植中第一品，亦救荒第一義也。”那一段時間，一年四季，紅薯都有收成，人們吃的是紅薯飯、紅薯粥。有時，還一個個地洗淨放在蒸籠裏蒸熟，一端出鍋，活像紅瑪瑙般的顏色，滾瓜溜圓的形體，冒着騰騰熱氣，溢出一陣陣撲鼻的薯香，使人一見就齒頰垂涎。省事一點的，還可以將紅薯埋在竈裏邊煨熟，扒出放到嘴裏時，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那窮困的日子，紅薯曾給農家鍍上一層“甜香”的色彩。我的童年時代就是靠紅薯養活過來的。在青黃不接時，上好的食品也仍是紅薯幹。當然，也還有連紅薯葉都吃不上的時候。所以，在我生活的道路上，紅薯給我留下了極爲深刻的記憶和情感。

記得我念初中時，一位老家在文昌的語文老師，每天都要工友幫煮吃上一頓紅薯稀飯。當時好多同學不甚理解，都認爲老師“命賤”，生活開支太吝嗇。可在課餘時間，我們同老師聊天，才得知老師原來把紅薯也看作是很重要的糧食，平日生活少不了它。他說吃紅薯利腸胃，可減少便祕，還可預防癌症等疾病，很有利於人體健康。由於老師長期愛吃紅薯，他那時雖上了年紀，可看上去還臉色紅潤，神采奕奕，精神矍鑠，我們都向他投去羨慕的目光。可以說，從那候時起，我對紅薯更加情有獨鍾，在之後的日子裏，直至今天，只要有能吃上紅薯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

流年似水，時易境遷。而今，無論城裏鄉下，人們生活情調都發生了莫名其妙的嬗變。以往，某些城裏人似乎總把紅薯看作糧食王國裏的“下等貨”，認爲紅薯是鄉巴佬饑荒歲月餬口果腹的苦食。可眼下，紅薯卻成了一些豪華餐館和富有人家的“席上珍”，紅薯片是做扣肉的最好搭配，紅薯葉可成猛火油鍋炒出的綠色美食，總被搶着吃個精光。就連普通的快餐店，也賣香甜軟滑的紅薯粉，成爲食客搶手的爽口小吃。大街小巷還常見推着鐵皮桶叫賣烤紅薯的小販。純香順口的紅薯酒，還被譽爲“本地茅臺”，榮登大雅之堂。由此可見，今日有些城裏人已把紅薯看成是養生之道的寶貝食品了。

可又恰恰相反，在黨的新經濟政策的指引下，鄉村百姓靠紅薯果腹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紅薯的地位逐漸被大米、白麪所取代。廣大農民家庭，只是少量種些紅薯，用做禽畜的飼料，有時想吃個稀罕，還怕別人見笑。於是，紅薯種植和產量，在農村似乎退了位，而使今日的`農貿集市，難見的紅薯和紅薯葉，成了一些城裏人熱衷尋購的搶手貨。有時，我想買點紅薯葉解饞，也不容易呢。

因此，這次我回故鄉，對紅薯產生的失落感，當在情理之中。可是，當我看到親友們招待我的，盡是些優質大米，上等精面，而雞、肉、魚、蛋，更比城裏人吃的還新鮮和豐富得多。就連喝的酒，也有名牌佳釀、大麴之類。面對豐盛的筵席，我真如醉如癡，興趣盎然，感慨萬千。然而，我想，在這富裕文明與貧窮落後相揖別的時候，我們是否也會將紅薯的功績從記憶中抹掉呢？暖飽之後應該想些什麼呢？但願我們和後代永遠不要忘記那吃紅薯的年代，更不要忘記紅薯今日還是少數貧困地區人們患難與共的夥伴！我們讚美鮮花，吟詠明月，欣賞白雲流水，也應歌頌讚美這物美價廉的、爲人類默默貢獻出自己一切的維持生命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