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卻的記憶散文隨筆
中午的時候，妹妹在微信上發來信息，說上午把花生挖了，並且發來了幾張照片。洗乾淨的花生鋪滿了陽臺簇擁着，一顆顆的又白又嫩，讓人垂涎欲滴。我就很柔情地記憶起幾年前，父母在浙江瑞安那邊開墾的菜地，再次翻看空間裏的照片，想想現在臥牀的母親，我如此感傷滿懷。
父母離開浙江回四川后，妹妹忙不過來，忍痛割愛丟了一塊地給別人，現在她保留的應該是緊靠河邊的那塊地，水源如此靠近，灑水澆菜都非常便捷。
2007年，一輩子和土地打交道的父母，被妹妹接去浙江後根本閒不住。後來，父親找了一份工作，在小區做保潔，而母親瞅準了附近一片房屋拆遷後廢棄的空地，她用手把一些碎石瓦礫一塊塊地刨出來，堆砌在周圍，再用鋤頭把泥土鋤平，種上了很多蔬菜，什麼姜啊蒜啊小白菜啊茄子啊苦瓜啊等等！有點時間父母都停留在菜地裏忙活，荒蕪的土地在他們的手裏經過一段時間的精雕細琢後，變得綠油油了。我也經常去菜地溜達，不過很少搭手幹活，只是和忙碌的母親一邊嘮嗑嘮叨家常，一邊感受其間賞心悅目的風景！
蔬菜長勢喜人，也招來了一些“好菜”之人，經常有人來偷，母親總是一笑置之，有時候母親也把收穫的各類菜送給小區的人，贏得了很好的口碑。
當然，更主要的是，菜地在父母的辛勞經營下帶來了豐厚的利潤。在我的記憶中，種植香菜是最值錢的，父母規劃出一小塊區域來播種，只要不鬧乾旱，香菜生根發芽就很快，一般一個月左右，茂盛的香菜就把土地覆蓋了。收穫的時間，最好在下雨過後，那樣香菜容易連根拔起（如果沒有下雨，就得澆水，直到把泥土灌溉溼透、鬆軟），父母再把拔好的香菜拿到河邊將根部洗得乾乾淨淨，然後均勻分成一小把一小把地紮好，一把能賣一元錢，父母一次紮上八九十把出去，就能收八九十元錢回來。
至今，我都記憶深刻父親在寒風瑟瑟裏賣香菜的情景：他在菜籃上系一根繩子套在肩膀上，菜籃就掛在腰間，一紮扎香菜就溫順地躺在籃子裏，父親在菜市場的人羣裏哆哆嗦嗦來來回回走着，嘴裏不停地吆喝着：
“香菜，賣香菜嘞，一塊錢一把……”
“大姐，來一把香菜嗎？看，我的香菜扎得大捆，很便宜的！”
“小妹，看看，我的香菜多嫩呀，買一把吧？”
……
每晚，父親賣菜回來把錢袋子翻到底，將“營業款”如數交到母親手裏，母親樂呵呵的連眉角似乎都在微笑，她坐在沙發上喜滋滋地一元一元地整理清點，紙幣和硬幣分別歸類，再把它們收入進“小倉庫”……
這只是父母一生辛勞的情景中一個剪影，勞動是爲了生存，也成爲了他們生命的需要。他們忠實於土地，從來不曾對它抱怨，只是埋頭苦幹，默默地耕耘，他們是靠耕種土地養育大了我和妹妹。讀書畢業後，爲了生計我四處漂泊，一直都沒有時間好好陪伴過父母，讓我欣慰的是，在2011年，妹夫叫我去負責管理一個工地，我這纔去了浙江守在父母身邊，這是我踏入社會那麼多年裏，與父母相處的最長時間。
夜裏，我竟然又一次夢到了母親。她居然能坐起來，在田邊的一塊石頭上彎腰，用僵硬而不怎麼有知覺的左手壓住稻苗，右手如此靈活地反覆抓扯着……
我衝着奔向她歇斯底里地喊：“媽媽，媽媽！”可是母親卻向後退，我始終抓不住，直至越來越模糊。
突然就驚醒過來，黑暗中我摸摸腮邊，已經淚流滿面。
2011年的12月9號，對於別人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日子，可是對於我們一家而言，在五年前的那天，一直精明能幹的母親，她的健康永遠劃上了句號。不用翻看日曆我也知道，五年前的12月9號是週五，如果那個中午，母親不倒下，晚上一家人依然會像往常一樣，圍着看母親最喜歡看的《東方衛視》節目《百裏挑一》；如果我們知道，一種高血壓的藥吃久了會有抗藥性，要輪換着吃；如果我們對母親吃藥留意點，不要讓她經常忘記；如果我們知道，那段時間，她經常說起的手腳痙攣性麻木就是腦溢血的前兆，如若引起重視，相信會減少母親發病的機率；如果……可是世上的事永遠沒有那麼多如果，我們的後知後覺註定賠上了媽媽後半生的幸福！
現在想想，冥冥之中是有徵兆的。還記得，她得病的前一天午後，母親帶我去大潤發幫我選羽絨服，一路上她和我嘮叨又嘮叨，彷彿有說不完的話。記憶最深的就是說我和妹妹對她都暴躁，動不動就對她瞪眼睛發脾氣，還是女婿好，在浙江那麼多年，妹夫對她一直都非常敬重，沒有說過半句刻薄的話；母親最擔心的就是我的婚姻，她叫我要求不要太高，能找一個懂得勤勞持家的女人就好；還有一個細節也是最清晰的，在大潤發上二樓的`電梯上，母親神情疲憊地扶住欄杆，揚了揚戴在左手的銀鐲子，突然有點小興奮地說：“等你妹妹這次出差回來，就叫她給我換一個新的金鐲子。”瞬息間，我發現母親的眼裏閃現了幾分奕奕的神采……
無數個這樣對母親記憶的碎片，經常在夢裏延伸拓展，串起了我對她無限的思念。打字到此，在深秋這個寒涼的夜裏，我再次滾落下了一顆顆豆大的淚滴……
看看時間，三點多了，而在距離成都幾十公里之外的老家，父親應該又起牀了吧，在給您按摩，翻身，換尿不溼……
母親，您是不幸的，可是您又是幸運的，您遇到了天下最好的男人，找到了一個最好的丈夫，父親那麼無微不至地照看您，一把屎一把尿的，每頓飯準時定量地給您餵食，每天堅持不懈地給您固定幾次的運動按摩，父親把您照顧得好好的，也讓我們兒女在外面奔波能安心。
五年的時間，真的就是彈指間啊！我們的家沒有飄搖欲墜，反而在一步步中堅實下來。我深信，只要一家人盡心盡力攙扶前行，我們依然會幸福下去，因爲親情，永遠是幸福的脊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