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沉默散文

我竟連口也不願意開了。倒並不是高傲到不願意開口，雖然也有不屑於開口的時候。

這對我而言或許是一種悲哀。這說明我的世界對外關閉了，我的快樂因此而減少。成爲特立獨行的那一個，或許很酷，但並不快樂。我仍然貪受快樂。

然而我只得沉默。一開口我就感到空虛，一開口，內心對這開口的意義的反問會使我感到深沉的無聊，使我的精神疲憊。

我想，有話可說那是因爲還有希望。沉默多半是因爲看不到希望。但我的沉默倒並不完全如此。

曾經我並不是沉默的，我要說話，我有話可說。但後來我逐漸發現這個世界並不如我最初所想的那樣。

現在即使離家幾個月我也不太願意往家裏打電話，往往都是父母打電話過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無話可說。也許我可以虛情假意地問候一通，但那樣的話我的良心會受到損傷，我的良心要求真實。我也不能僞裝出現在的生活美好而充滿希望，因爲事實是這裏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的枯燥、無意義。倘若我能看到希望，我很願意把這希望也指給他們看。但我最怕把自己的絕望帶給別人，更怕別人發現我的絕望。

爸爸曾說我有什麼事總是藏在心裏，這話是對的。我深知我的問題無法拒絕，我不願意把它講出來加深自己的悲哀，也不願意讓這悲哀感染旁人。

另一個沉默的原因，那就是的的'確確無話可說。有句話，夏蟲不可語冰。這話或許說的太高傲，但道理是一樣的。如果你仔細一點，你會發現所有人跟你說的都是一樣的話。我從小到大聽過的最多的話就是父母和老師的話，在我看來，他們的話沒有差別。說實話，我覺得他們說話說得很累。因爲他們說話不是傾訴，不是情感的表達。他們說話更像是一種勞動，期望獲得回報。這回報就是作爲聽衆的我們照着他們說的去做：去適應，去服從，去競爭，成爲正統的價值標準裏的成功者，獲得更多的物質和利益。你會發現，儘管他們的說話千變萬化，但是他們的中心思想一定是如上所述。

所以，我選擇沉默。我無話可說，我不願意與任何人爭辯，我不試圖改變任何人，也不想讓自己的良心受到傷害。當他們說話的時候，我沉默地聽着，不發表任何意見。

在朋友和同學之中，我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可說話的人。但我發現他們多數也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就像是耕地的牛一樣被牽着鼻子走。有些人很聽話，順着前輩師長，或者是主流的價值判斷給他們指明的道路一步步往上爬，他們覺得自己可以得到想要的。也有些人，無所事事的樣子，既沒有自己明確的觀點，也並不去否定什麼，似乎活得快樂，但只是窮開心，窮困的窮。他們的精神是窮困潦倒的。他們生活狀態就像是在夾縫之中。

在這些人這裏，我也沒有什麼話要說。我看着他們在大染缸裏被着色、被改造或者異化，一步步成爲主流價值的模具中的樣子，或者異化成什麼也不是，我無話可說。我沒有惋惜，沒有同情。因爲如果一個人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的話，那麼無論他做什麼都只能淪爲奴隸，奴隸並不值得同情。

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都是自己的問題。因爲除了自身以外，你什麼也無法主宰。我並沒有奢侈地想象着無改變這個世界，所以我沉默着。我堅信無論身外的世界看起來如何荒唐與不合理，一定存在一種解釋能讓我自己的內心得到和平。這種和平不在別處，朝我們內心尋找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