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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的光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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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個多麼灰暗陳舊的詞,斑駁中透着滄桑。總讓人心底止不住地生出一種懼怕,就像小時候被父母鎖在家中,天已漸黑,卻遲遲等不到他們歸來的腳步聲,那種懼怕,是從骨子裏生出來的,會愈長愈瘋。

老去的光陰散文

一遍遍地聽着那首《一生有你》,“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所有的東西,都會在歲月裏無一例外的老去,比如深秋裏的草木,比如夜月下的蟲鳴,比如姑娘紅潤的臉龐,比如纏繞指尖的心事。

在這個淺秋微涼的夜晚,獨坐,默然與夜對望,這些心緒便像屋內的鬱金香一樣瀰漫在空中,隨風飄散,伺機鑽入我卸下盔甲的心房之中,讓我不得不去觸碰這個令人心疼的話題。

週末回農村老家,路上看見好幾家門前栽種的那些花草,其中有一樣我們叫做“十樣錦”的,花色鮮豔,有十來種不同的顏色,細長的花絲如向日葵的花瓣一樣向外綻開,花瓣有一層的,有兩三層的,初開時很漂亮,真的如錦似鍛一般亮麗。

查不出它的學名叫什麼,只是對這種花,印象總是特別的深,不是源自它綻放時的美麗,而是來自它老去時的醜陋。它的花時很長,等到後期,花蕊部分會高高隆起,形成柱狀,顏色成黑褐色,周圍的花瓣這時顏色也會暗淡許多,感覺像一個堆得高高的土包旁,稀稀拉拉地栽種的幾棵瘦兮兮的小樹,或者是老奶奶光禿的腦門上幾根寥落的銀白髮絲。小時候總是固執地拒它於千里之外,不要媽去栽種它。

在時光裏靜靜老去,如一隻優雅的蝶,不轉身,不惋嘆,只把曾經美麗的羽翼奮力一振,在黃昏的某個時分,在葉落時的那一瞬間。人生,能在老去的時光裏逐漸懂得歲月賦予的風韻,也不失爲一種從容。

梵高筆下的向日葵,曾令多少人心動神馳,那汪洋恣肆的金黃,那大片大片噴薄的激情,可是歲月兜轉,曾經的那些風華,到了一定時候,就不得不收一收了,成爲了一抹枯黃乾澀的凋零物,隨風飄轉,或零落成泥。

可是,那飽滿的顆粒一日日豐碩了,誰還能說花的凋零隻會讓人惆悵滿懷呢?

在歲月裏逐漸老去,是任誰也阻擋不住的生命的必然。想那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等到夫婿歸來,曾經的二八芳華,相府千金,早已被歲月刻畫的`面目全非了吧!所以纔會兩兩不敢相認,覺得面前的男子怎麼也不像她曾經的平郎啊,等到她端了盆水,左照右照,才恍然,十八年老了己容顏!

老了就是老了,不能不服老。老了就該有老的風韻。想那《小二黑結婚》裏的三仙姑:雖然已經四十五歲,卻偏愛當個老來俏,小鞋上仍要繡花,褲腿上仍要鑲邊,頂門上的頭髮脫了,用黑手帕蓋起來,只可惜宮粉塗不平臉上的皺紋,看起來好像驢糞蛋上下上了霜。

這樣的女人,是緊緊抱着青春的夢不願醒來,卻忘了老是掩飾不住的一種態。有的人年齡老大卻可以風韻猶存。暮年的杜拉斯曾描述過一種女性身上所籠罩着的優雅氛圍,那也是她對自己的欣賞:一個身體破舊的老婦人,灰頭髮,個頭矮小,瘦弱,平庸,但是有種平庸的高貴氣質。

而這種高貴氣質,就足以讓她變得鮮活動人起來。《情人》開篇,穿過大廳的那個中國人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爲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愛一個人,不止愛她曾經美麗的容顏,更愛她滿臉的皺紋,還有什麼,能比這樣的愛更動人呢?曾經聽說過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對平凡的老夫妻,跟我們身邊大多數老夫妻一樣,從不曾見聞她們之間有什麼特別的親近與摯愛。可是在妻子突然去世後,丈夫發瘋似的阻止兒女們將妻子入葬,非要守着死去多時的妻。

兒女們終於埋葬了母親後,這位丈夫又三番五次偷跑到妻子墳上去,都被兒女們發現並帶回,但有一天早晨醒來,卻發現丈夫帶了一條大紅的棉被蓋在妻子墳上,而他早已凍僵在了妻子的墳頭。

或許,在光陰裏從容老去,如那十萬殘荷中的一支,頹敗中猶顯繁盛,落寞中猶自安然,經過季節的幾多淘洗,早已寵辱不驚,淡看煙雲繚繞,漫數星辰寥落。看那深秋裏的柿樹,枝葉褪盡,惟留滿樹火紅與蒼穹對望。

老去,是一種風韻,不遮不掩,老去,是一種姿態,不卑不微。在光陰裏優雅老去,打折起所有驚豔與明媚,只把一腔厚實與睿智積澱,柔韌如水草,沉穩如秋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