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觀止遊黃島大小珠山散文

題記：

士生於世，百年之間爾，苟幸逢太平，衣食無憂，但得優遊林泉之下，寄身溪壑之美，可以與世無爭，全吾之性。何必幹冒世患，自蹈危機，殫精竭慮，以貪求身外之榮名哉！

青島有名山焉，曰大珠山、小珠山，屬嶗山一脈。其地在古膠州境，素號“雙珠嵌雲”，謂其雲蒸霞蔚，嵌入雲天，爲古膠州八景之首。其大珠山舊屬膠南縣，有“岸海名山”之號，近年以經濟發展之需，併入黃島開發區。餘久聞嶗山之盛，比來數訪琴島，苟有餘暇，必登嶗山。以爲海上名山，至此爲最，可以觀止——而不知有大小珠山焉。後微聞大小珠山之名，臆者不過小山玲瓏，雖剔透錦繡，有若珠璣，非有以與齊魯諸名山相頡頏者，乃頗不爲意。及友人暫過珠山之外，歸而以二三照片示餘，雖在山門之外，已見不凡之氣，於是知其非常，亟欲一覽焉。丙申之夏，遂以公務餘暇，乃得登覽。然後知珠山奇秀，實不減嶗山，恨世人未之知爾。

俗雲：“大珠山不大，小珠山不小。”小珠山高七百餘米，大珠山不足五百米，然世人以小大之別者如此，何也？始餘驅車，遠遠望見小珠山，雖山體雄壯，蒼蒼如黛，自山腰以上，悉爲濃霧所遮。天宇之際，沉沉一色，不由心生悸怖，疑其山深不測，若有神怪。及輾轉至正門，棄車登山，但見微雲蔽日，無暑氣之苦。路旁樹木蔥鬱，山花爛漫，灼灼可喜，向之雲遮霧繞者，不知何處。及山行數裏，忽見山潭如碧，綠樹周匝，其後奇峯杳然，特立其上，愈發興致盎然。復前行，山勢漸陡，及山迴路轉，仰間山石塊然成峯，矗立於前，乃知始入佳境。及至釜經筒，奇石愈多，而林木愈稀。烈日暴曬之餘，以爲至此登頂，可以觀止。不意前方巨石，忽累累成峯，山勢雄奇，聳入雲天，幽木山路，隱隱峭壁之間，以爲峻不可攀。及遙見二三行人，隱約其中，雖已汗流浹背，有高山仰止之懼，欲賈餘勇，復奮然前行。道渴甚，小憩重巖之下，顧見黃花可喜，鳥鳴愈幽，時有黑蝶飛舞，又有紅果若草莓而甚小，覓而食之，則酸甜爽口。及山風颯至，滌除煩熱，周身如沐清泉。復前行，仰見峯頂巨石嵯峨，映入蒼穹，藍天白雲，純淨溫潤，若爲之屏障，乃驚以爲至此可以登天矣。及登至巨頂，極目昊天如蓋，四野蒼翠，膠州灣大橋橫亙巨海之上。黃島新城，高樓林立，悉在目中。於是飽攬山色，偃仰良久。及繞山路而下，至向之所云山潭附近，遇一山民負水而還，詢之，則小珠山泉水也。餘大喜，乃求而飲之，頓覺入口甘甜，齒牙生香，乃知古人如飲醇醪之說，不餘欺也，而向之疲憊，灑去無餘矣。

餘以興致未盡，次日又登大珠山。始至山下，遙見奇峯聳峙，特立不凡，雖雲“大珠山不大”，孰可謂之小耶！循山谷行，曰“珠山秀谷”，遍植杜鵑萬畝。餘雖不逢花期，想其春日盛開，爛漫於高山幽谷之中，絢如朝霞，壯闊如海，欲不醉人，豈可得乎！大小珠山與嶗山同屬一脈，故其風格近似，地質結構不殊。餘謂大珠山極頂“大砦頂”之奇，與嶗山仰口之特秀，在伯仲之間爾。及將至大砦頂，則奇石愈多，或佇立山道之旁，或羅列幽谷之上。及仰見三五奇峯，卓然崛立於山嶺之表，巨石嶙峋，或如一柱擎天，或累累然聳入雲霄，令人目不暇給，於指顧之間，輒驚歎其神奇不已。方知其山下“品山亭”之楹聯雲：“大珠山小珠山，山山有尖。”信不虛矣。登至大砦頂，忽見山頂開闊，巨石奇峯，紛紛羅立於前。及穿行其上，則千變萬化，不可名狀。回顧海天蒼茫，驚見山島聳峙，蓊然深秀，浮於浩波之上。遠望羣山，或爲雲霧所遮，疑以爲置身神仙洞府，非復人間。予比來頗入名山，所見名山之奇者多矣，而不知珠山之奇，有如此者。

予讀古人書，見士有無意功名，高臥南山者；有不疾夫沒世而名不稱焉，甘老林泉者，以爲其人必高尚之士，懷抱道德，有大過於人者。今日觀之，士生於世，百年之間爾，苟幸逢太平，衣食無憂，但得優遊林泉之下，寄身溪壑之美，可以與世無爭，全吾之性。何必幹冒世患，自蹈危機，殫精竭慮，以貪求身外之榮名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