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神柳散文

在我的家鄉涇河源頭的上秦村生長着一棵大柳樹，樹齡有三百多歲了，鄉親們說大柳樹成精了，大柳樹是神樹。

大柳樹早就名傳四方，它與東峽古柳、華興古柳被稱爲涇源三大古樹，多年前就名載史冊。《涇源縣誌》記載：“上秦古柳，距今300餘年，主幹直徑1.8米、高18米，樹幹中空，但枝繁葉茂，長勢良好”。作爲上秦村的後輩，兒時的我就對大柳樹產生濃厚的興趣，早想探尋大柳樹成長的故事，掀開它神祕的面紗。

初春時節，從上秦村走出求學的我回到家鄉，見到父老鄉親、見到大柳樹，感覺比原來更親切。大柳樹仍然站立在村中心，爲鄉親們遮風擋雨，守護着安寧。

站在樹下，用手撫摸着它粗糙的軀幹，那又粗又厚、又黑又硬的皺紋纏滿樹幹，向世人展示着它的成就。我張開臂膀抱抱它，沒想到用了四臂膀才抱它一圈。它的幾根粗大的根緊緊抓住養育它的大地向四周延伸，汲取大地的乳汁。它軀幹的一邊張開一條高近十米寬一米的口，裏邊是黑乎乎的洞。仰視它的上半身，仍然長滿許多粗細不一的枝條，在寒風中不停搖曳。起初見到它，你會大吃一驚，他那軀幹與枝條並不匹配，身段不勻稱，枝條年輕，如同青春少年，軀幹十分古老，如同木乃伊。尤其那裂開的黑乎乎大口，讓人有點不寒而慄。也許你覺得它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彷彿變成要從裂口處伸展出無數手臂的魔鬼。

我懷着敬意的心情，向住在樹下的鄉親們打探這棵神樹的故事。一位白鬍子老人如數家珍般的給我講述了大柳樹的風雨歷程。

三百多年前，如今的上秦村居住着少量的漢族人，是漢族人的家園，漢族人在一座廟前種下了這棵柳樹。一百五十年前，陝甘回民起義被清政府血腥鎮壓。陝甘總督左宗棠奉清庭之命，以“安民”的名義採取“渙其羣、孤其勢”，分化瓦解回族羣衆，將一批背井離鄉來自陝西關中平原的回民安插在這棵大柳樹周圍。並強制將大柳樹下的漢族人遷往如今的甘肅華亭等地。漢族人被驅趕後只留下一些破土房和生長了一百多年的大柳樹。村莊周圍野草叢生、土地荒蕪，常有狼蟲出沒。清政府本想讓這些飽經戰亂滄桑的回民自生自滅，在絕望中的回民羣衆看到了大柳樹和一眼很旺的清泉，他們堅信柳樹能活、人就能活，於是回族羣衆在大柳樹下安營紮寨，他們渴望大柳樹能呵護他們的兒孫平安。他們拆了破廟，在周圍建起了回民的村坊。爲了不忘遙遠的陝西渭南秦家村被團練燒掉的家園，他們便將這裏取名“秦家村”。從此秦家村的回民和先前漢族人種下的大柳樹朝夕相處，多少年來沒有人去折大柳樹一枝一葉，即使沒有柴燒火也沒有人砍大柳樹一塊肉，大柳樹越發枝繁葉茂，秦家村的回族兒孫越來越多。一代又一代的秦家人在大柳樹下玩耍成長，天熱時大柳樹爲他們遮陽，颳風時大柳樹爲他們擋風，下雨時大柳樹下能避雨，下雪時大柳樹能擋雪。他不但能防風雨，也能防雷電。三十年前的一個秋季，天空烏雲密佈，電閃雷鳴，頃刻間大雨滂沱，一羣玩耍的孩子躲在樹下避雨，突然一道閃電夾着一聲驚雷如惡魔般撲向孩子們，最危險時刻大柳樹伸出一棵最大的臂膀阻擋雷電，大樹枝被瘋狂的雷電劈成三段，孩子們沒有受到雷電傷害。又是一年秋季的一天，一團烏雲在秦家村上空盤旋，電閃雷鳴，突然一道閃電撲向大柳樹身軀，一條火龍從大柳樹裂開的大口中竄進，頓時大柳樹起火燃燒。不能讓大柳樹毀掉。臨近的一羣村民急忙端來泉水將大火澆滅。用石頭泥巴將樹面的大口補好。村民們看着燒的黑乎乎的大柳樹心痛，想着大柳樹可能活不成了。第二年春天，他們沒有想到大柳樹樹枝上又奇蹟般冒出了新芽，在春風中搖擺。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大柳樹雖然被雷電劈斷一條臂膀，遭遇雷電火燒，但它另外兩條臂膀仍安然無恙，照樣能爲秦家村人遮風擋雨。遠處的喜鵲、麻雀也飛來在他懷抱壘窩居住，繁衍後代。大柳樹上架着的高音喇叭多年來向周圍的鄉親們傳送着改革開放勤勞致富的好消息。

在大柳樹下長大的秦家人紛紛走出山村，打工賺錢，在大柳樹下又建起嶄新的磚瓦房，過上了幸福的新生活。有的村民搬遷到蘆草窪和紅寺堡居住。許多秦家村人也在各行各業服務勞動，建設美麗的家園。

走出村子的後輩多了，大柳樹顯得孤單，寂靜了許多，也少了往昔孩子們追逐的笑聲，但它懷揣着秦家村的'希望，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三百多年的故事，他爲秦家村人帶來了幸福的生活和美好的希望。

幾年前，一個外省的大商人聽到秦家村有一棵古柳，想販運到大城市賺錢，當見到大柳樹時那商人興高采烈，覺得發財的機會來了，那商人要出高價收買大柳樹，可問來問去始終沒有找見大柳樹的主人。白鬍子老人告訴那商人，大柳樹是秦家村寶貝，你掏多少錢也沒有人賣給你。那商人知道大柳樹的身世後，對大柳樹充滿敬意，不敢收買大柳樹了。

如今的大柳樹軀幹上的裂口越來越大，它張開了寬厚的懷抱，露出慈祥的笑臉，盼望四方的兒孫回到家鄉。

如今在平涼、隆德縣城有一些左宗棠安民時軍隊栽植的柳樹，樹齡也一百多歲了，那些樹被稱爲“左公柳”，貼上名片，扎着圍欄，當做文物，供人們參觀欣賞。而秦家村的大柳樹雖身在小山村，沒有名分、缺少圍欄，卻對那些左公柳不屑一顧。那些左公柳豈敢與秦家村大柳樹媲美。

瞭解了大柳樹的今昔，我對家鄉的大柳樹如同尊敬自己的祖先一樣，油然而生敬意，頂膜禮拜。

大柳樹雖年歲已高，但幾百年堅守家鄉，紮根泥土，守護一方平安。大柳樹是家鄉的守護神，我們是秦家村的兒孫，也是大柳樹的兒孫。

大柳樹雖年過古稀，飽經風雨雷電，失去的是枝幹，留下的是大美，它身殘志堅，仍能煥發青春活力，展示其頑強的生命力，給人魅力無限。它的滄桑經歷不就是秦家村人不怕磨難、頑強奮鬥、改天換地的活的百年曆史。

大柳樹全身沁透着回漢族人民的心血，它是一棵保藏回漢族人民感情的友誼樹，是一座不朽的豐碑，如今各民族和睦相處在一個大家庭就是大柳樹精神的寫照。

隨着涇河源旅遊區的打造升溫，這棵神樹會得到更好的保護和利用，這棵在寧夏最古老的柳樹即將面向世人，展示其風采和魅力。

做爲秦家村的子孫，我們要繼承先人們不怕吃苦的精神，發揚古柳頑強拼搏，自強不息的毅力，努力實現秦家村人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