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夫妻散文

天矇矇亮，大約是五點半吧，她隱隱約約聽到兒子起牀的鬧鐘在響。兒子上高中了，總是那個時間起牀。

朦朧中，身邊人開始摸索着起身。

“去幹嗎？”她含糊着。“去看看兒子起來沒……順便起牀去早市買牛肉……你不是想吃蘿蔔燉牛肉嘛……”

“不用了，你感冒了，多睡會吧……改天再買，也不差這一天……”她還是眯着眼睛，睡意朦朧地念叨着。

“還是今天買了吧，你難得想吃，明天又該不想吃了……”他還是堅持着起牀了。

她沒響，翻身繼續與周公聊天。這些年已經習慣了他的早起，她的賴牀。

等她睡眼惺忪的起來時，他早就買菜回來了。還順帶買了小米粥、油條、小菜做早餐。此刻，正妥妥地放在桌子上，還冒着絲絲熱氣，時間掐得剛剛好。

她慢條斯理地洗漱、梳頭，聽着他在餐廳裏把粥喝得熱熱鬧鬧的，嘴角溢出一抹笑意。等她洗漱完畢來到桌前，他幾乎都吃完了。“你太慢了，我沒等你……”他吞下手裏最後一口油條，含糊地說。“我很慢嗎？是你太着急吧？”她斜睨他一眼，眼角卻是帶着一股嬌嗔。他咧咧嘴，就算笑過了。然後穿衣換鞋準備上班。

“你中午回家吃飯不？”她喝了一口粥，慢慢嚥下，剛好趕在他出門前問出這句話。

“回來啊，我得給你燉牛肉啊！”他回答的彷彿她是白癡一樣。

她撇撇嘴，繼續低頭喝粥。他開門去上班了。

吃過飯，收拾好桌子，她才換好衣服也出門上班。

初秋的早上空氣裏透着一股微涼，風颯颯的，吹着路邊的法桐葉子嘩嘩作響。這條路天天走，景色已經熟悉到深諳於心。就連每天這個時間段遇到的人都差不多。

門口夫妻檔的早點攤、還沒擺妥的賣肉、賣菜的攤點，最多的，還是那幾對相濡以沫的老人。除了夏天常在樓下綠地坐着的老夫妻天涼了出來的晚了些，其他幾對老人還是會在同樣的時段相遇。或牽手、或推着輪椅……樸素的衣、花白的發，在早秋的風裏卻有了別樣的溫暖。

那是一種被人生淬礪過的溫潤，一種最平實簡單的真。或許，年輕時彼此也有過爭吵吧？針尖對麥芒，抑或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抑或兩兩怨懟地沉默着……然，經歷了歲月風華之後，經歷了光陰的洗禮之後，那些曾經互相間或輕或重的傷害最後都成了彼此掌心糾纏的曲線，理不清，卻也剪不斷。當少年的夫妻成爲了老來的伴侶，這一刻，纔是真的互相彼此融合了吧。縱沒有那些愛意纏綿的情話，沒有那些卿卿我我的呢喃，卻是真正的將彼此放在了最重的一個位置。這個位置，只有你與我相守。看日出日落，看雲卷與舒，有一天，共同去尋我們的來時路。

這樣想着，心裏越發地暖了，那暖漸漸遮擋不住地溢了出來，淌滿了整個空間，變成了籠罩周身的`秋陽，一片耀眼的金黃。

中午回到家，還沒到門口呢，樓道里就瀰漫着一股子濃濃的香氣。笑意再次在她的脣邊綻放。打開門，他在廚房裏，竈臺上的鍋裏冒着濃濃的熱氣，那一股股濃香正是從這熱氣裏蒸騰出來的。

他擡頭望她一眼：“一會兒吃飯。”

“嗯。”答應着，洗乾淨手，去廚房拿碗筷。從來不知道，廚房裏抽油煙機不大噪聲加上竈臺上那濃得化不開的香氣，夾雜在一起會是那樣的和諧，那樣的詩意。那一刻，她竟然想到了詩意。這平日裏樸素的一茶、一飯、一句看似淡然無關的話語，就是真正的生活啊。而這本真的煙火氣息就是一首需要用一生來讀懂的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