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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那些事兒密封在瓶子裏的醬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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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源於中國,是以豆類、花生、芝麻、麥子、水果或魚蝦等物爲主要原料加工而成的糊狀調味品,說來已經有數千年的歷史了。

通州那些事兒密封在瓶子裏的醬香散文

打小兒我就喜歡瞅大舅用黃豆做醬,先炒熟黃豆,用碾子碾碎,加水攥成一個個拳頭大的圓球,放到屋裏發酵,再掰碎,加鹽水用小磨磨,放到缸裏在老陽兒下曬,還要時不常地攪拌,顏色曬深就能吃了。

蔬菜裏的西紅柿也能做醬,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這種西紅柿醬,和市面上的番茄醬可不是一回事兒。

據說西紅柿的老家在祕魯和墨西哥,最初是一種生長在森林裏的野生漿果,當地人誤以爲有毒,稱之“狼桃”,只能看,不能吃。後來,法國的一個畫家多次素描西紅柿,口渴極了,就忍不住吃了一個,結果什麼事兒也沒有。

從此,西紅柿能吃的消息傳遍了世界。

西紅柿是在明朝通過“絲綢之路”來到中國的,因其模樣兒像中國的茄子,被人用漢語起名叫“番茄”和“西紅柿”。

明代介紹栽培植物的著作《羣芳譜》裏對西紅柿也有詳細記載。

著名作家老舍1935年在《青島民報》上發表的散文《西紅柿》和《再談西紅柿》中分別寫道:“所謂番茄炒蝦仁的番茄,在北平原叫作西紅柿,在山東各處則名爲洋柿子,或紅柿子。”“從飲食上,我倒得擁護西紅柿,一來是味邪而不臭,二來是一毛錢可以買一堆,三來是真有養分。”

我在回民衚衕住的時候,曾經在院子裏種了幾棵西紅柿,常澆水施肥,除了觀賞,也帶來不少快樂。特別是吃到自己種的西紅柿,心裏真是美滋滋兒的。

從前,到了冬季和來年春季新鮮蔬菜少的時候,通縣縣城各家各戶除了儲存大白菜、胡蘿蔔、卞蘿蔔外,在西紅柿大量上市、價錢便宜時,還要買一大堆西紅柿做醬。

記得我們大雜院兒的老街坊最早從1971年開始做西紅柿醬,誰先做的?已經記不起來了。有一家兒做,其餘的十多家兒也都跟着做。到了做西紅柿醬的季節,滿院子瀰漫着西紅柿的“醬”香。

那會兒,我常去大紅門副食店、南大街菜店、東關菜店買西紅柿,運氣好的時候,能趕上西紅柿搓堆兒賣,最便宜的時候,幾毛錢能買一大筐西紅柿。

那時的西紅柿都是在地裏自然長熟的,用的農家肥,個兒非常飽滿,紅紅的,圓圓的,都是沙瓤兒,吃起來酸裏有甜,甜裏帶酸。可不像現在的西紅柿,形狀不圓,又有棱兒,掰開也是籽少沒汁兒,有的果肉還發硬沒有西紅柿味兒。

不知如今的西紅柿是沒長熟,還是變異了。

西紅柿買回家先要挑出有窟窿眼兒和裂口兒的,緊着先吃,要不就餿了。青的楞的西紅柿要放些日子再吃。長熟不帶傷的西紅柿才能用來做西紅柿醬。

做西紅柿醬先要準備好輸液用的`葡萄糖玻璃瓶兒,這種瓶子口兒細肚子大。好在父母都在醫院上班,買幾十個瓶子還是比較容易的。瓶子和橡膠塞子要分別清洗乾淨,還要放到鍋裏用水煮消毒,然後把瓶口兒朝下放在屜布上控幹。

切西紅柿的案板和菜刀,用來盛西紅柿條塊兒的小盆兒或大碗,也要用鹼水清洗,不能有油污或者髒東西,然後在老陽兒下曬乾。

西紅柿要切成長條塊兒,中指肚兒大小,切好的西紅柿用菜刀搓起來,放到經過清洗消毒的小盆兒或大碗裏,然後一點點裝進洗乾淨的輸液瓶子,最後“連湯帶水”用漏斗兒倒進瓶子裏,瓶子裝不下的時候,就用筷子往裏面捅捅,瓶子都裝滿了,碼放到大蒸鍋裏。然後再裝下一瓶兒,直到鍋裏滿了。

我家那時的大蒸鍋是鋁製雙層的,可以花錢買,也能用糧票兒換。大蒸鍋裏放滿瓶裝西紅柿以後,要順着鍋邊兒慢慢添涼水,水位最好在瓶子中部稍高一點兒,然後蓋上鍋蓋兒放到爐子上煮,瓶塞子也要同時煮,開鍋20多分鐘以後,還要趁着熱氣兒,把瓶塞子迅速依次給瓶子蓋好,爲的是及時進行滅菌處理。

裝西紅柿醬的瓶子耐高溫,不用擔心因瓶壁內外受熱不均而炸裂。瓶子晾涼以後,要用溶化後的石蠟封住瓶塞兒,免得西紅柿醬漏氣存不住。

記得1980年春天,我的女朋友和她的父母來到家裏,我就用西紅柿醬做了雞蛋西紅柿打滷麪。他們臨走的時候,我用菜籃子裝了好幾瓶兒西紅柿醬,讓他們帶回家。

不久,我收到了女朋友寄來的用紅色毛線織的毛衣,還有幾副鞋墊兒,上面繡着紅彤彤的西紅柿。

1983年秋天,我和媳婦做了50多瓶兒西紅柿醬。到了冬春季,自己捨不得吃,家裏來了客人或親戚纔拿出西紅柿醬,做雞蛋西紅柿打滷麪、雞蛋西紅柿疙瘩湯、雞蛋炒西紅柿……,偶爾也就着雞蛋炒西紅柿吃窩頭、饅頭、花捲、烙餅、機米飯,怎麼吃怎麼香。

三年後的春天,我們家從回民衚衕搬到北苑的樓房,我把大部分西紅柿醬都送給了幫助搬家的朋友,自己只留了幾瓶兒。搬到樓房以後,我們用西紅柿醬做了雞蛋西紅柿打滷麪。您甭說,西紅柿醬放了兩年多,愣是一點兒沒壞,吃起來還是原汁兒原味兒。

吃西紅柿醬的時候,不能性子急,先要瞅瞅西紅柿醬壞沒壞,如果瓶子裏的西紅柿醬表面長了綠毛兒,說明瓶子進了空氣,就不能吃了。如果保存完好,要慢慢把瓶子裏的西紅柿醬倒出來,和雞蛋一起炒,端上飯桌以後,很難看出來是用西紅柿醬做的。

我估摸着,蜜罐里長大的晚輩兒們,也許已經淡忘了西紅柿醬曾經伴隨着他們走過了童年。

有天在畫家顧大哥的畫室小聚,聊起了罐頭,他說有朋友在罐頭廠上班,曾經和他說過:“水果罐頭不用什麼防腐劑,只要不漏氣,儘可放心吃。因爲水果罐頭都是高溫加工,封閉得嚴實,就能保鮮,何必再多花錢往裏面添加東西。”

聯想到自己做的西紅柿醬,我覺得顧大哥朋友的說法是有道理的。

如今的超市裏,西紅柿等新鮮蔬菜一年四季都有,我已經三十多年不做西紅柿醬了。西紅柿的模樣兒和味道盡管不如以前,但我還是常吃,我看中的是西紅柿不僅味美,還能保健養生,更有一定的藥用價值

我時常想起過去做的不起眼兒的西紅柿醬,更難忘西紅柿醬特有的“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