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秋的散文

再次讀到《故都的秋》時，便愈發懷念故鄉了。曾以爲，人生於世，必有一處驛站爲心靈的棲息之處，便理所當然的將自己看做是故鄉的歸人，殊不知，緣聚緣散，始於相逢，我不是歸人，只是過客。

窗外樹葉又開始沙沙作響，以曼妙的姿態譜一曲秋的讚歌。巷道之中行人行色匆匆，衚衕裏的孩童也不再咿咿呀呀地唱着小調，“冰糖葫蘆嘞，倍兒大倍兒甜的冰糖葫蘆嘞”，商販的叫賣聲在呼嘯的寒風中愈發清晰明顯，再晚些時候，便只有“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打更聲迴盪在北國上空了。大抵北方的秋大都如此，冷清，蕭瑟。

而故鄉的秋在北國之秋的映襯下卻顯得生機勃勃了。

故鄉雖在南方，卻與溫婉的江南水鄉又略有不同。江南水鄉，坐落於平原，似嬌羞的女子，溫婉可人，縱是秋季，也是微風和煦，小橋流水，並無太多波瀾。而故鄉是座隱於山間的古樸小城，更似調皮活潑卻又不失風度的少女，生機勃勃而又細膩溫柔。

故鄉的秋季總是伴着和煦的微風姍姍來遲，牧童的短笛聲藉着微風響徹山谷，傳遍整個村落。每至秋風拂過時，新一年的豐收便又開始了。勤勞的村民載着滿足的笑容，收拾好鐮刀籮筐便開始了豐收之路。田野裏，村民們的身影起起伏伏，他們嫺熟地收割着一束束稻穗，汗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奏響了秋季豐收的讚歌。遠處，孩童們嬉笑打鬧，你推我攘，或拾起稻穗偷偷敲打同伴，或拘一捧清水拂向面間，亦或遊走於淺溝旁與魚兒嬉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若隱若現……

秋意漸濃時，小雨便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雨滴攜着桂花的清香走街串巷，拍打在小城古樸的城牆磚瓦上，沖刷着佈滿苔痕的青石板，芬芳了整座小城。偶爾也有微風夾帶花瓣拂面而來，“花飛花謝花滿天”用於形容此景最合適不過了。此時，若撐起一把油紙傘漫步於青石小巷中，撫摸斑駁的城牆；亦或尋一席淨地，邀三兩知己對弈品茗，不失爲人生一大樂事。大抵每一場雨均會帶來一段緣，而我，亦樂於在雨中尋覓屬於我的丁香花姑娘，想着結下一段善緣。

當秋的尾巴漸漸顯現時，雨打芭蕉的清脆聲愈發明顯地迴盪在耳邊了。滂沱大雨不斷沖刷過往的不快，似是爲冬的到來賦予了一個好彩頭。當冬隨着秋的尾巴慢慢到來時，涼意便漸漸襲來，孩童的嬉笑聲漸漸遠去，篝火冉冉的笙竹廣場也顯得冷清了些，然家家戶戶的燈火如星星般點綴着小城，小城亦愈發溫暖古樸了。

秋是離別的`季節，縱使是在生機勃勃的故鄉也是不例外的。九月到來，站臺上人羣熙熙攘攘，離別之際，欲語還休，欲說還止。言語的力量總是單薄，無法一一訴說離別之苦，到最後，便也只能揮手再見，駐足原地目送故人離去，直至綠皮車廂漸行漸遠才捨得轉身，卻發現早已淚溼衣襟。面對此番情景，總是如此無力，當列車駛向遠方，心便開始流浪了吧。梁實秋說:“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都要去接你。”這種心情，此刻便更加深刻了。

如今，已是離開故鄉的第四個秋了。踏上尋夢之路的遊子啊，不得不一遍遍告別故土，來來往往，如此頻繁，縱有萬般不捨，也是枉然。大抵尋夢之路都是如此，一次次說着你好，再一次次說再見吧。

窗外樹葉仍在隨風飄舞，大樹卻在風中拼命掙扎，似在爲葉的離去而悲痛反抗。葉是樹的故人，我們亦是故鄉的故人。每當我們揮手告別時，故鄉也是如此傷心無助吧。然每每想到落葉歸根，便又覺得我是故鄉的歸人了，心便再次有了安慰。即使一次次遠去，也總念着歸來，歸來。

前幾日，聽說故鄉的雨仍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便愈發思念故鄉的秋，思念故鄉了。我是多麼想將思念訴與故土聽，替它擦拭淚痕，輕聲告訴她，我在。今夜，註定又要無眠了。

佛說，每一次相遇都是一場修行，我行遍萬水千山，踏過九州山河，惟與故鄉相逢多次，結下一生之緣，何其幸運！縱使秋季總是離別，也仍愛故鄉的秋，愛她的小橋流水叮咚溪流，愛她的雨打芭蕉葉落肩頭，亦愛她梨花帶雨溫婉輕柔。憶起往昔逐夢心切，未曾好好與故鄉告別，仔細思量，卻又歡喜雀躍，因爲我們永不告別。即使今日身處異鄉，也盼着再次相逢時，無需多麼轟轟烈烈，只一句淡淡的“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就夠了。

紅梅煮雪，推盞作詩，再續情緣。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