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欣賞：夏菊

中國人愛花，如周敦頤愛蓮花，唐玄宗愛梅花，貴妃喜歡牡丹，而陶淵明自隱居終南山以來，惹得李白、唐寅及陸游等文人騷客們對菊花更是熱愛有加。於是世人的庭院裏長廊邊也習慣種植些花草樹木，每逢鮮花盛開的季節，到處是花香一片煞是喜人。

我所在廠區的空地裏就種植了一大片夏菊。這些夏菊花的花盤比較小，就如驛外斷橋邊的野花兒，遠沒有秋冬之菊晶瑩剔透得令人垂憐，外表上已經不能與之爭美；而且夏菊花開的時間較晚，又比不上桃李花、櫻花等開得招搖肆意，氣勢上已經沒有春花宏大的場面，文人騷客少有稱頌也是理所當然的。好在這些花兒開在百花初歇的空裏，反而給這寂寥的五月增添了另一種生機和色彩。

剛進入五月，這一片花叢裏便已經綴滿綠瑩瑩的花骨朵兒，既像小鈴鐺又像夜空裏的小星星，窺探着周邊既熟悉又陌生了的世界。偶爾有個風吹草動的，這些精靈們便驚恐地東躲西藏般地扭動起自己纖細的腰身，甚至甩起小小的拳頭展開自我防衛，直至一切安靜下來才肯罷休。

幾天之後，這些夏菊已經逐漸適應了周圍的環境，再沒有了初來乍到的陌生和不安。甚至有的竟如皇帝選妃子似的，大着膽子悄悄從綠瑩瑩的花骨朵裏露出了幾個小小的燦爛的金黃色的俏臉兒，周身都充盈着少女般的嬌羞和靦腆，和着五月的微風在一片綠瑩瑩裏舞動着自己柔軟的腰際，算是和這寂寥的五月淺淺地打了個招呼。

一場小雨過後，綻放開得的花兒顯得更加嬌豔了。其他的花兒終是耐不住寂寞，那還顧及風風雨雨的威脅，趁着夜間裏都卯足了勁兒，一大早便都爭先恐後地綻放開來。大片大片金黃色終於覆蓋住些許裸露着土地的皮膚，也覆蓋住了所有的綠，任露珠兒依偎自己嫩嫩的花蕊裏，任風兒輕輕撫摸自己清香的面頰，任初陽用晶亮的絲線爲自己織就光鮮的裙衫，整個廠區都映襯在一片燦爛的金黃裏，沉浸在一片沁人心脾的馨香裏，一切的一切又都光彩奪目起來。

循香索驥的蜜蜂都從四面八方紛紛趕來，在這逼人的'令人暈眩的黃色的花海前顯得怯怯了。它們地在花叢邊嗡嗡地飛來飛去，彷彿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場盛宴無所適從。它們在祈禱着，也是在取悅般地舞蹈着，一經討得花兒們歡欣和應允，便歡呼雀躍地匍匐進這一片燦爛的花海里。剛開始，這些蜂兒都還安安分分地在淺黃色的菊花的嫩蕊裏，採食細膩而且馨香的花粉，其狀態程度絕不亞於母親懷抱里正在哺乳的嬰兒，霸道、貪婪而且悠然自得。一旦吃得肚兒都圓滾滾了，有的乾脆趴在花蕊裏懶得動彈；有的則從這朵花蕊裏滾到另一朵花蕊裏，周身都沾滿了細嫩的花粉的小顆粒；更有甚者，竟惹弄起剛剛鑽進花蕊裏採食的蜂兒，被激怒了的蜂兒追趕着在花叢裏來回飛奔的狼狽，完全沒有了初來時的優雅與風度。

近段日子裏，這裏簡直成了蜂兒的盛會。從它們從早到晚來來回回的背影裏，我彷彿看見放蜂人帳篷邊上的搖蜜機里正有蜂蜜兒拖着細細的長絲流出來了，一股股的馨香也隨之漫溢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