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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老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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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老屋散文

時間就像那流淌的小河,日夜奔流不停息,不會為哪個人的悲傷而停留,也不會因為誰的挽留而停下它匆匆的腳步。不覺間媽媽已離開我一年了。在這一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她,夢裡有她,夢外有她,有時會被她在夜裡叫醒,醒來時已是淚流滿面。

馬上又到她的週年祭日了。我的心再一次被揪起,又將回到老屋。自從媽媽走後,老屋就一直空著,每當我從它面前經過時,總會哽咽不止,淚水模糊著視線。那時我便會側過頭不去看它,可總好像有一個瘦弱的身影,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颳風還是下雨,總在向我招手。笑著說,你回來了!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遙遠。

所以我便很少從老屋前走過。可是記憶卻不會因為我的刻意忘懷而淡然,那一串串的記憶總會從老屋的門縫裡擠出來。

父親在經過生與死的較量後,還是沒有能戰勝死神,在我們聲聲的哀哭和悲痛中,帶著我們的心痛和滿足還有不捨,去了天堂,把悠長的悲傷丟給了我們和母親。因為已到了年關,天氣也冷,又怕父親單位不同意土葬,所以草草地為父親辦了後事,等安葬好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天也開始下起了雪,我們幾個姐妹都在心裡感到慶幸,同時又感到悲哀,就連老天都會為父親送哀,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難過呢?

直到這個時候,我們才有空閒注意到母親,誰也不知道媽媽是否吃過飯,就只看到她一直呆在爐火旁不言不語,現在任何的語言對母親說來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我們都暗暗商量,怎麼也得發了三天的喪啊!所以都決定留下來多陪陪母親。吃過晚飯後,我們幾個儘量輪流著陪母親說話。讓她不感覺到孤單,晚上睡覺的時候問題出來了,怎麼睡啊,人多地方小啊!之前是父親單睡,我一直和母親一起睡的,現在人多了,顯然是不行了。大姐,二姐,三姐,哥哥和我。只有兩張床肯定是不夠的。我開始分配,哥哥膽大陪母親睡父親的床,大姐,二姐,三姐。擠大床,我睡沙發。三姐不同意說:“小妹沙發上冷,你和大姐她們擠大床吧。”我說:“那你就不怕冷嗎?我喜歡睡沙發。”三姐說:“我比你大不會冷的,再說你照顧了父親這麼久多休息會吧。”大姐,二姐也爭吵著給我換。可我堅決不同意,心裡想,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何況我一直住在老屋算是半個主人了。怎麼能委屈了姐姐們呢?爭來爭去,還是我睡在了沙發上。可是在心裡一股又一股的暖流衝擊著我的眼淚。轉身我努力不讓它們跑出來。媽媽也拿著被子,無聲地蓋在我的身上,被窩裡,我淚如泉湧,這就是我的老姐們。把愛從小帶到大的老姐們。淚水裡我彷彿又回到漆黑的老屋裡。父親,母親,哥哥。大姐為我穿鞋,二姐為我做飯,三姐幫我寫作業,哥哥拉著我的手,不讓我摔倒。晚上,我們共同擠在不算大的床上。點點的記憶,落著滴滴的淚水,溫暖著這個黑夜。我祈求著黑夜不要走得太快,不要像父親那樣步履匆匆,讓這個黑夜銘記下這刻的記憶。讓老屋定格下這瞬間的永恆!

三天過後,姐姐們都要回各自的家了。因為還有母親,所以老屋還要繼續承擔它的使命,擔負起母親的衣食住行,我也因為家庭變故,無處可去,又考慮到母親孤單需要人照顧,所以我便和母親一同留下來,來續寫老屋的續篇。

春天到來的時候,母親的心情慢慢地好了起來。母親就買來很多花盆,然後把不知名的種子撒在裡面,鬆土、埋好。我不喜歡種花,也不管,就由母自己忙碌著。

沒有了父親的牽掛,看著母親日漸好起來,我想總不能坐吃山空吧!便有了找份工作的想法。一來,可以緩解精神壓力。二來也可以貼補開銷。在徵求母親的意見後,我便找了一份工作。工作是常白班,佔去了我大部分的時間,所以也沒有時間照顧母親了。倒是每天三頓飯都有母親來負責做,每天早上,我總是睡到母親來叫我起床。洗漱完後就可以坐在桌前享受媽媽的早餐,每當媽媽把飯端在我面前,然後顫抖轉身離去的時候,我的眼角總會溼潤著。有時候便會攬住母親說,“媽媽你真是我的寶,因為你,我才是寶,才會是有媽的孩子。”

媽媽便會窘迫地說:“我哪裡是你的寶,總是拖累你,讓你們照顧我。”此時我就會像數寶似的數了起來:“你就是我們的寶,有你,我們才有家;有你,我們才是幸福的寶貝;有你,我才不會有病,也病不起;有你,我們才知道回家的.路;有你,我們才無畏生活道路上的風雨,你是我們避風的港灣……”媽媽傾聽著,洋溢著滿臉的笑容,我便輕輕地倒在媽媽的懷裡!一股暖流便襲上了我的身上,老屋便會傳出媽媽輕輕的斥責,“多大了還撒嬌。”我便含著淚,不回頭笑著跑開。

姐姐們,也會不定時地回來看媽媽。每次回來的時候,媽媽都會問起他們的生活情況,然後就張羅著做飯,媽媽做的飯菜很好吃的,因為父親很早就有病,飯都是媽媽自己做,媽媽總是讓我們吃好。想著法的做,變著花樣吃,自從我上高中以後,就好像記得,一星期的午飯中,就不再有重樣的。還每次把稀罕的食物送給鄰居品嚐,我有時老不樂意,媽媽在一旁說:“我不知道什麼是好人,就知道,有衣給寒人,有飯給飢人。把好的給他人,壞的留給自己。”正是因為媽媽的這種想法吧,在媽媽走後,有很多鄰居為她痛惜,送行。走了很遠,回頭還是悲哀一路。也正是媽媽的這種想法,也讓我多年來從沒有與他人衝突過,把深深的痛總在夜裡埋葬。

每當看著姐姐們,吃著媽媽做的飯和媽聊天時,我就會有一種幼稚的想法,對我和姐姐媽媽會對誰更親呢?這種想法不久,便有了答案。

一天傍晚我回家,媽媽已做好菜餅,我很喜歡吃,拿起來就吃,媽媽對我說:“很累了嗎?願不願跑個路啊!”我問:“怎麼了,有事嗎?”媽媽尷尬地對我說:“你三姐也喜歡吃,你給她送些吧,這麼多,我們兩個也吃不完。”我心裡沒什麼,嘴上卻故意說:“你怎麼還想著她啊!都多大了。你還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多偏心啊!”媽媽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願意,笑著說:“你們都是媽媽的女兒,哪個都是我身上的掉下的肉,十個手指頭,咬哪個都疼,從來不會偏向哪個的。”我賣個笑臉給媽媽。“好,我去。”一邊走,一邊嘟囔著“世上只有媽媽好”回頭衝著媽媽笑,一滴淚水滴在心裡。

到了夏天的時候,媽媽在老院裡撒下的花籽,都開出了花。紅的、粉的、紫的,一片奼紫嫣紅,引來了對對的蝴蝶,鄰居們每當從門前路過時,總會誇獎一番,媽媽就請她們進院子裡來觀賞,滿足後,大家就會帶著微笑走出院子。晚上我也會和媽媽在晚飯後散步,回來,我便學著那些跳廣場舞和廣場戲的給媽媽表演,逗得媽媽總是開懷地大笑。

每到此時花會開的最濃,媽媽的笑聲最甜,我的歌聲也最放肆,從老屋傳到院子,又從院子飄出很遠,很遠……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當噩耗傳來時,我們全家人都驚呆了。陰雲布在每個人的臉上。癌症兩個字,在每個人的心裡打著結,泛著痛。

我更是不敢相信,覺得上帝在和我開玩笑。彷彿覺得,死亡離媽媽應該很遠,很遠,我天真的以為,或是醫生誤診呢!就這樣一面安慰著自己,一面希望奇蹟的出現。

媽媽對我說不舒服,也就是前幾天的事。她那天對我說,老是覺得嗓子悶,吃東西下嚥有點困難。我也沒有太在意,因為在我腦海裡只有媽媽永遠不會離開的念頭。過了幾天大姐來了。媽媽就對大姐說:“這兩天也不知怎麼了,吃飯就被卡住了,好像嗓子裡有東西堵住了咽不下去。”大姐因為離的遠,很少回來。但卻是我們家,最有主見,最見多識廣的人。大姐馬上就說:“今天是週六,到週一,讓四的(我哥哥)帶著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有什麼問題,如果沒什麼大問題也就放心了。”中午,哥哥知道大姐回來了。也趕了過來。大姐便對哥哥說:“咱娘,對我一直說不能吃東西,你週一帶她去醫院做個檢查吧。沒什麼事也好放心,要不我再過來陪著一起去。”哥哥說:“行,那我帶她去吧。這麼遠,你就別過來了。只是做個檢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沒想到,週一,從醫院回來就有了這個結果。哥哥的臉變得陰沉,卻不敢讓母親查覺,大姐,二姐,三姐,也先後回來了。我們聚在了一起,當時三姐就哭得一踏糊塗,卻不敢當著媽媽的面,我儘量安慰自己,這不可能。怎麼會呢!一定是搞錯了。儘管我們怎樣的心痛,難過,悲泣。但不得不面對現實,考慮媽媽的治療和生活起居。

瞞著媽媽,我們幾個私下開了個會,最有發言權的大姐紅著眼圈說話了:“咱娘已確診了,現在我們就都各自想辦法為咱娘治療吧。這個病快的很,慢半年,快三月,看誰能找到最好的辦法。然後就是生活起居問題,身邊不能沒人照顧,現在趁她還能吃,儘量讓她吃好點,能吃什麼就吃什麼。我離得遠,但我也儘量回去,也會看看我們那裡的醫院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你們也說說你們的想法。”哥哥開口了:“目前治這個病,就是化療,可咱媽八十多了,也算高齡了,怕承受不了那罪。”這時二姐又插嘴說:“我好象聽說(北京)可以吃中藥治療,效果不錯,隨後,我讓人問問,不行就上北京吧。”我說話了:“你們都沒時間,咱娘和我在一起時間最長,不告訴她什麼病,就說是普通的炎症吃吃藥就好了。我儘量抽時間多陪陪她,讓她心情開闊些,心情好了說不定有轉機的可能。”後來我才知我的想法,多麼的幼稚,那是癌症啊!也許是我自欺欺人吧!我不知道生命有多麼的脆弱。豈是我能有力迴天的。我又是多麼幼稚的可笑。最後一致決定,去北京中醫治療,拿藥回來吃,由我繼續來照顧媽媽。

接下來的日子,我陪媽媽還繼續住在老屋,老屋開始忙碌和熱鬧了起來,哥哥每天過來看看,姐姐們也是隔天就跑回來,我給媽媽買來最有營養的食品,煮飯,熬藥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湯細細地熬,菜也煮的很軟。

時間總是冷酷無情,不會憐憫誰的痛苦而緩慢,也不會為誰的悲傷而停下它匆匆的腳步。

從秋中到冬初,短短的時間裡,媽媽就由自己堅持做飯到由我來做,由吃一小碗飯到只吃幾口飯。有時媽媽會呆呆地坐在哪裡,我明顯地感覺到媽媽心事很重,卻從來不說出來,一會就又變得若無其事。

媽媽是個很勤勞的人,自己能做的從不喊我。在我面前,從不說藥苦啊或者飯不好吃的話,總是費力地嚥著還一面誇我飯做的越來越好吃!就這樣,媽媽還是被病魔折磨的臥在了床上。

媽媽身邊不能離人了。我也因為廠長裡照顧,每天下午可以不去,在家守護母親,上午就由哥哥姐姐們替著。

老屋有了從前的摸樣,大姐,二姐,三姐,哥哥,身影不斷穿梭忙碌著,兒時的記憶總在我眼前出現,只是少了父親的影子,有時候,我會望著夜空想,“爹啊,你怎麼這麼自私啊!你去天堂的日子,媽媽為你守著,總想讓你在去天堂的三年後風風光再走一次,可是三年一過,為什麼就這麼急著讓媽媽趕過去呢!”想著,想著,我的心就痛了起來,眼睛溼潤起來,不敢再看天空。漆黑的夜並沒有告訴我該怎麼做,只有讓風把劃過腮邊的淚水吹乾。

媽媽越來越脆弱了。什麼東西都不能吃了。就喝幾口水,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著粘液,身體變得很輕,很輕,皮包著骨頭。可每次問她:“娘,你疼嗎?她總是笑著說,我不疼,沒事的。轉身我就淚流滿面,因為都知道,癌症就是最後被疼死的。有時媽媽,稍微好點,就會問:“還有多久過年,我能過去年嗎?”二姐總會堅定地告訴她:“沒事,你會過年的,過了年就好了!”每當說完,二姐就紅了眼圈。我看到了母親眼裡希望的光茫,原來生命是如此的孤獨和無助。每到此時,我都會去外面吹風。

儘管媽媽如此的堅強,我們是如此的留戀,最終還是抵不過時間的狠心和生命的無奈。年剛過完,媽媽就帶著我們的不捨和眷戀走了!去天堂和父親相守,留下空蕩蕩的老屋和我們聲聲呼喚,那個春天本應該是陽光明媚的,卻因為母親的離去染上淒涼。母親走後的三天,我們都回各自的家裡,唯獨丟下老屋獨守空門。

老屋終於完成了她的使命,送走父親和母親,把我們也送上了人生的征程。

別了!我的老屋,留下我太多回憶的老屋。別了!我的老屋,承載了母親和父親一生歲月的老屋。別了!我的老屋,留著到處飄走著母親身影的老屋。別了!我的老屋,把我養育成人的老屋。

遠去的老屋!不朽的記憶!再也回不去的,我可愛的老屋。

回頭望老屋,淚如雨下!